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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我們到達S市。夏天把頭枕在我的腿上睡覺，陸越轉過頭對我說：“腿放著不舒服就叫夏天起來換個姿勢。”
我搖頭說沒事，問他今晚怎麼安排。陸越說先帶我們去吃飯，別的事情吃完再說。
他把車停在飯店門口，我把夏天叫醒，小姑娘剛睡醒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讓她先下車，伸手揉腿，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導致腿有些發麻。
陸越讓夏天扶著我下車，說別讓我一瘸一拐地走進飯店。
晚飯是中餐，飯桌上，陸越問：“你能先照顧一晚上夏天嗎？明天我就去中介找一個阿姨來照顧她。”
我當然沒有意見，拿著夏天的洗漱用品帶著她到我家。進屋後，夏天看到滿滿一房間擺著的芭比娃娃很驚訝。
我說，你可以隨便玩。小姑娘一本正經道，奶奶從小教她不要碰別人的東西，有些東西碰壞是修不好的。
我說你可是叫我姐姐的，不是別人，隨便去玩吧。她也隻是遠遠看著。
洗漱好，夏天抱著在A市買的公主芭比躺在床上。
我問她，這裏有這麼多好看的芭比娃娃她怎麼不換個玩一會。她說她最喜歡的是這一個，這是爸爸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陸越是一個好老板，卻不是一個好爸爸和好兒子。他缺席女兒成長的過程，這些年也沒有給過女兒多少關懷和疼愛。這個小姑娘捧著被人換過的父愛，心滿意足地微笑。
我讓夏天給陸母打個電話報平安，電話那端的人念叨好一番才掛斷。我把手機放在一邊，見她眼巴巴看著手機，問她是不是想玩手機遊戲。
夏天搖搖頭，在床上躺平，小聲道：“我想跟爸爸說晚安。”
我給陸越發過去一條微信，問他有沒有空。這才晚上十點，工作狂的他肯定還沒有睡。果然不一會他就回過來問怎麼了。
我說，夏天想你。然後發過去一個視頻通話，等對方接聽後，我把手機遞向夏天。夏天從小和爺爺奶奶長大，第一次見到視頻通話，抬頭看一眼屏幕，就把頭塞進被子裏沒有接手機。
“夏天？”陸越在手機那邊問。
“孩子害羞呢。”我代替夏天回答，又對夏天道，“夏天，你要是再不接，就掛了啊。”
夏天這才接過手機，放在耳邊輕聲道：“爸爸晚安。”說完馬上把手機遞回給我，翻過身背對著我道，“姐姐晚安。”
我笑著對陸越說：“那我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掛斷電話視頻通話後，我抱著夏天，小姑娘還在裝睡。我把燈熄滅，她才轉過來正對著我問：“姐姐，你說爸爸會喜歡我嗎？”
“會啊，夏天這麼可愛，爸爸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外麵的光透過窗簾的間隙照進來，夏天睜著大大的眼睛，翹著嘴唇說：“我不想把娃娃給她的，她都把娃娃的頭發散掉了。但是，奶奶說，我要聽話爸爸才會喜歡我。”
我們給之前的那個娃娃編起過一條辮子，後來的那個是新的，她還以為是鄰居家的小孫女把辮子解開的。
“你怎麼樣爸爸都會喜歡的，因為你是她的女兒啊。”我把手蓋在她的眼睛上，不敢直視她，生怕她發現我眼底的閃躲。
等她長大之後就會明白這是一個多愚蠢的謊言。如果所有的父母都深愛自己的孩子，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被拋棄的孩子。
我們都是獨立自主的生命體，我們可以做到自愛，但是無法被愛。
夏天抱著我，把手枕在我的胳膊上。她又問：“真的嗎？”我說是真的。她不再說話，在我懷裏安然睡去。
我環視著房間，到處都擺放著芭比娃娃，或坐或躺。夜色太重，我看不清它們的臉龐。可是我知道，它們的嘴角都是上揚的。
如果人的快樂也可以被塑造，那我一定會在唇角捏起一條弧度。可惜現實從來都不會將如果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