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圓月靜謐地普照著這片晶亮的冰川,於一樹櫻花瓣下濃妝淡抹地鋪瀉而下,將淡金色的光輝不遺餘力地灑在了樹杈之上掛坐著的上官逸瀟身上。
他以翡翠玉笛橫於唇邊,緩緩而吹,笛聲時而悠遠時而低沉,似來自空靈的幽穀,穿越了千年的飛雪,寂寞而冰冷。
周圍的水粉色花瓣時而飄落下四五朵,落在了他紅色的衣袂間,落英如碎雪。
突然,他的指尖微停,如仙曲一般的笛音戛然而止,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向下輕望而去。
水燕傾正以仰望的姿態看著他,見他笛音停止,不由自由地燦爛一笑,說道:“你的笛音,真好聽。”
上官逸瀟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明亮的色彩,轉而化為了波瀾不驚的色彩,從樹梢輕飛而落下,以羽化而落的姿態,不沾一點塵埃地落在了她眼前,淡然回道:“你很有幸,碰上了我有心情吹笛奏曲的時候。”
櫻花瓣紛紛而落,灑落了他一肩頭,他衝著水燕傾粲然一笑。
“你也很有幸,我第一次有心情聽人吹笛,算……扯平了?”水燕傾雙眼一眯,豎起了食指,比劃出了個第一次,笑著說道。
上官逸瀟懶懶地看了她一眼,以睥睨的眼光看了一下她周身的打扮,挑剔無比地說道:“一身黑衣,確實適合也行。但,我怎麼覺著你像是去送死。”
水燕傾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腰身緊束,黑衣加身,不是很得體嘛!
她白了上官逸瀟一眼,惡狠狠地一瞪,毫不客氣地說道:“未必是送死。也許是送別人去死。”
“你有天衣無縫的良策?”上官逸瀟狂妄地挑了挑眼。
“沒有。”水燕傾低了低眸。
“所以,你一定要留在齊國的理由是什麼?值得你不惜去送死。”上官逸瀟側過了臉龐,輕輕將玉笛收入了袖中。
風,輕拂過了他的散發,微微的亂。
水燕傾沉默不語,隻是有些別扭地說了一句:“走吧。時間不早了。遲了,怕就沒辦法下手了。”
上官逸瀟亦沒有再細問,而是轉身,攬過了水燕傾的肩,低低地說了一聲:“可要抓緊了。掉下去了,我不負責。”
水燕傾頓覺肩膀上一陣臂力而來,她便身輕而起,掠過了那滿樹的櫻花瓣,朝著那黛色的星空飛速而去!
腳下,盡是沙沙的樹葉聲。
他的輕功,竟然比即墨澤,還要更甚一籌嗎?
而在圓月黛色星空下的另一端,即墨澤一身黑衣緊束,亦以絕美輕盈的姿態掠過了重重森森的樹木,整個人化作了一道月下的銳利銀光,往那更茂密的墨色樹林深處隱沒而去。
他想直搗黃龍。
***
墨色森林深處。雲嶺寨營中心。
努爾赤端坐於王椅之上,以手執泛黃的羊皮卷在油燈下細細研究,一旁的紅翎羽標槍便半倚靠在他的身旁。
雲裳端著一杯濃鬱香氣的羊奶,飄著熱騰騰的霧氣,一路低頭,來到努爾赤跟前,跪下,放置了他跟前,輕聲地說道:“王,夜深了,喝點熱的吧,禦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