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燕傾不滿地白了即墨澤一個白眼,左歪歪了幾下,又右歪歪了幾下腚,終於覺得自己坐舒坦了,才開口幽幽道:“你這王府,倒是比我那府邸的品味,要高上了一個檔次。”
“喜歡?喜歡就住下來。省得隔了一堵牆,多不方便。”即墨澤坐上了上座,於雕花金色茶幾之上接過一杯翡翠玉雕杯盞,吹了口氣,泯了一口茶,將目光再自然不過地便落在了水燕傾身上。
那目光之中含著淺淺地的探詢和深深的情意,似白月料峭過了湖麵的靜謐,波光微動處,情之所起。
而這目光,卻被水燕傾的一個回頭,給華麗麗地忽略了。
水燕傾的目光,鎖定在站在門前的一個人身上。
那人,正是,端木煜翰。
他一身素衣,天水山青色,於襟口處繡上了一朵娟秀清麗含苞待放的蘭花花苞,以金絲輕輕描邊勾勒著花瓣的形狀,以淡粉色江南的絲綢線淺淺填色,最後一抹綠葉的葉尖似含上了玉珠水露,蜿蜒於他的唇邊淺淺笑意處,醉成了塞北的微醺歌謠。
他手提一壺紫砂大肚壺,淡淡的藥味從那壺嘴之處隨著一縷白煙嫋嫋而出,混合著他身上的淡雅蘭花味,倒是顯得那味道沒那麼苦了些。
端木煜翰就這麼淺淺地笑著望著水燕傾,手中的紫砂壺在他寬大的天水山青色袖口輕微蕩漾,一輪圓月和滿天星辰彎在了他的眼角處,似褶褶生光,又似瞬間黯淡無光。
“燕傾,我去你府上尋你,你府中下人說你在此處,我便尋來了。”端木煜翰輕聲細語溫溫柔柔地說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水燕傾的臉頰,卻倒是完完全全沒有注意到即墨澤的存在一般,竟也沒打個招呼。
“那個……進來坐坐吧!外麵寒。”水燕傾急速地便撤回了目光,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端木煜翰可以坐下。
“好。”
端木煜翰淺淺一笑答道,便踏過了高高的門檻,手提著藥壺,徑直便走了進來,見到了即墨澤,彎腰一個君王之禮,輕聲道:“煜翰,見過即墨。”
他沒有稱即墨澤為寧國公,反而是換了個比較親切的稱呼。
即墨澤往常都是端木煜翰喊什麼便也回敬什麼,卻不料今日,他卻端著翡翠玉雕茶盞,隨手晃動著其中的玉露瓊漿,激蕩出了幾滴綠玉酒後,微揚向上的一個抬眼,他含笑正色道:“晉中侯,多禮了。”
水燕傾意識到,即墨澤稱呼的,是端木煜翰的階品。
而侯,是比國公,低一個階品的。
果然,端木煜翰的臉色,有些微微泛白,卻倒也釋然一笑,輕輕將紫砂壺放於了水燕傾一旁的茶幾之上,慢聲細語道:“這藥,乃是家父親自熬成,能強筋健骨,補中益氣。今日回去後,燕傾可以睡前喝上一盅無妨。”
水燕傾盯著那藥壺聞了又聞,但覺一股難以下咽的苦味隨之而來,她連連擺手說道:“這個,我喝不下去。煜翰,謝謝你的好意了。”
端木煜翰似早就料到一般,亦不說話,隻是輕輕道了一聲:“無妨,那便放在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