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雨滂沱,天水相接,天地茫茫,墨色蔥蔥。

誰也沒有注意到,總都督府另一屋簷之上,上官逸瀟一身紅衣,亦側坐單膝橫掛於滂沱大雨之中,手執一壺酒,眼望著那閣樓冰綃素縞的人兒,亦仰頭一口,悶下了壺中濃烈的烈酒。

烈酒入愁腸,接著那永不停歇的雨絲,上官逸瀟有些跌跌撞撞地提著酒壺於高處站起。

大雨順延著他毫無束縛的發順流而下,浸濕了他的鬢發之間,滴落在他張狂的眉眼間,襯得他黛色劍鋒的眉,愈加的,濃黑。

而那眉眼之下的瞳卻愈加地透亮清澈,一道閃電橫空劈過,閃現在他烏黑晶亮的瞳孔之上,驟然而現的透骨寒涼之意。

他的菱形紅色的唇瓣間是密密織織的雨滴,隨著他起伏不定的張合,嗬出了一團白色的霧氣,遣散在了風雨裏,默語無聲。

風雨毫無遮攔,放肆地打於上官逸瀟周身,衣袂之處,已有滴滴雨珠冰冷滴下,於他周身,落寞,寂寒,冰冷,又交織,纏繞。

他原本隻是在履行一個作為保鏢的責任,可當他目睹了三人的凝視後,他知道,自己深深地騙了,自己。

一向驕傲如他的龍吟上莊莊主,竟自甘為一女子的保鏢,且如此地,盡心盡力,這有違他的行事風格。

女人,確實是個麻煩。

可是,他,如今卻想被他麻煩。

多久,都沒關係、

但,可惜,她的眼中從來都是懵懵懂懂的迷蒙,讓人猜不透,她的心,到底紮根在了哪裏。

於夜雨茫茫的青瓦屋簷之上,他手執玉笛,醉酒起舞!

翡翠玉笛於他手中淩厲而婉轉低俗,被揮舞至了風雨之中,生生地劈出了一道半透明的綠光,濺飛起一陣白色的雨花,飛揚,灑向了沉默的寂寞夜色!

再一個側旋轉身後甩,袖口亂舞飛揚而起,飛濺起澀冷霜雨,揚向那無邊無際的墨色,帶上了翡翠玉笛的低聲嗚咽,顫顫而嗡鳴,久久回蕩在那高空之處!

不勝寒。

他醉酒,仰頭衣袂翩然後舞,高泯一口,醇酒灑向了濃濃的雨夜,分不清哪裏是那纏綿欲說還休的雨滴,哪裏是那醉心不醒的酒滴!

兩者混合在一處,飛沾濺上玉笛的金絲纏繞如意結之上,瑟瑟隨風,搖曳出思念的弧度!

玉笛笙笙,訴不盡我心事,多寂寥。

金絲蕩漾,道不盡,今夜,雨色深深。

上官逸瀟醉酒於雨夜青磚綠瓦之上,以亂魔舞狂放地姿態,肆意將玉笛,於綿綢的雨中,淩亂無章法地舞成了絕響的驚豔劍譜!

猶見飛濺於笛身尾的那一朵亮色雨花,飛上幾尺高空,濺落於他狂悲的眸眼間,瞬涼!

年年雪裏埋新酒,卻與何人謀一醉!

許是酒深了,他腳下一滑,整個人似落葉一般地,向下垂落而去!

正當他驚覺,欲施展輕功飛點而起之時,卻落入了一個柔軟而溫暖懷抱之上!

迷蒙側臉望去,上官逸瀟隻見那人一身翠紗綠裙,麵上亦同色珠花,眼中淺淺含笑,盈盈熱切的目光,終落於他深深的眼眸間。

似蝶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