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音迷蒙而幽深的目光這樣穿過了千年的風雪紛紛落落灑了水燕傾的一身,他久久地盯著眼前這個讓他摸不透的女子,終於緩緩開口道:“不用那麼麻煩了,他的人,已經來接你了。”
“恩?”水燕傾並沒有看到無音眼中的失落,卻倒是對無音口中的那個“他”細細思索了一番,才估量到了他說的是即墨澤。
“真的?!”水燕傾毫不掩飾著自己眼中的欣喜,卻不知道落在無音的眼裏,是有那麼一抹不見光日的淒涼。
“真的。”無音微微一笑,帶了多少無奈,又有多少到嘴邊勸說的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水燕傾,絲毫不懂。
“但是,為什麼我一個也沒看見呢?”水燕傾左顧右盼地看了一下,哪裏有即墨澤的人的影子?莫不是這無音在誆我?
無音一笑,緩緩向前走去,一雙迷蒙而澄亮的深邃眼眸空洞地望著遠方的一切,縹緲的聲音隨之傳來:“他們,在飛,大概,還有一盞茶的時間。”
水燕傾驚訝無比,快步走到無音跟前,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說道:“無音……你莫不是……這雙眼睛……可以遠視?”
無音空洞的眼神像有炫光一般驟然而收,變成了炯炯有神的模樣,笑了笑說道:“所謂天眼,不僅可以遠視,參詳天下之物。還可以,知生死,曉滄桑。”
水燕傾吐了吐舌頭,她總算明白了無音為什麼知道越王的一切,原來,這一切,竟逃不過這和尚的眼睛!
“那你豈不是什麼都知曉?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水燕傾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
“不。也有我看不透的。比如說你。還有,你的一切。”
“什麼……”
水燕傾恍然之間被驚到,睜大眼睛一抬眸,便望到了一臉喜憂摻半的無音,風揚起他山青色的衣袂,與遠處的繁星和草地交接在一處,帶上了夜露的寒重,有幾絲明亮,亦有幾分黯然。
她想說,這,同樣,是她看不懂的顏色。
可,終究,她還是低下了頭,不知所以。
月色蒼茫,我主沉浮,卻載不動你的一顰一笑。
黑夜璀璨星辰之中,幾條身影與一輪明月之中掠過,甚為輕盈。
卻有兩道身影顯得十分出眾。
一個是瀟灑自如,揮手間便是一片雲彩,抬眸間便是一陣春風,清麗到讓人覺得狐媚,又磅礴大氣到讓人覺得威嚴。
一個是淡雅如蘭,輕舞盈袖,白色衣袂隨風而揚起婉轉憂愁的弧度,卻是那一輪明月也黯然失色的皎潔與明亮,清逸絕倫到謫仙般的姿態。
二人幾乎同時落地,一個衣袂飛揚,一個鞋尖不染一絲塵埃。
又是幾乎同時地道了一聲——“燕傾。”
水燕傾還在低頭沉思呢,聽有人喚自己,便應了一聲,再抬眼,卻看到了端木煜翰和即墨澤同時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水燕傾一愣,怎麼兩人一起來了?
還沒等她細想,卻聽到無音搖著頭,砸吧了幾下嘴,說道:“今日清晨見有喜鵲從你耳邊掠過,清鳴一聲,好不響亮。看來,水燕傾,你是有喜事到了。”
水燕傾白了神叨叨的無音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