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年間臘月初六,大雪飛,皇城初定,天下暫平。
普天同慶,舉國大赦天下。
著太皇太後令,凡輕罪者一律減刑釋放,重罪者緩減五年,死囚轉關押,以積大齊之國福,定四海之民心。
大齊威名揚各藩屬國,前來朝拜者絡繹不絕,其中提得最多的便是長安一役中大敗越王的主帥——水燕傾。
在坊間,對此女子傳聞頗多。
有說其乃神女在世,力大無窮,舉手之間便可舉一頭牛。
——水燕傾聽到此處時,茶水噴了淩十一一臉。
有人說其在雲嶺一役鬥翻千百條毒蛇,乃是金剛不壞之身。
——水燕傾認真數了下蛇的數量,細細想了下,坊間傳聞有誤,斷然是沒有千百條蛇的。
更有甚者說,此女乃與越國那位貌似天仙般的儲君,還與大齊位高權重天下第一妖豔的寧國公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道不明的關係。
——藍衣慎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啪——”的一聲被水燕傾抄起一旁的書卷砸中。
“燕傾,你當真今日去送端木煜翰走?我怎麼覺得王爺一副會半路謀殺了他的樣子?”
藍衣悻悻地將書捧在了懷中,湊過臉到水燕傾身旁,不懷好意地壞壞問道。
“對了,藍衣,我好像記得淩十一前一陣子來我這兒提了下聘禮的事情,正好要找你商量商量……”
水燕傾一腳靠在凳子上,瞥了一眼在一旁羞澀笑著的淩十一,漠然地撿起一粒瓜子,漫不經心地磕了起來。
“燕傾,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還沒等水燕傾說完,藍衣便拎著衣裙,轉身一溜煙便走掉了,剩下了屋內一臉無限遺憾的淩十一惆悵無比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十一啊,看來,你還得加把油啊……不如,早日生米煮成熟飯得了。”
水燕傾報複地賊賊一笑,起身拍了拍淩十一的肩膀,一臉“憂愁”地背著手出了門。
“王爺……她們……欺負我……”
淩十一一路哀嚎,好生不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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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郊外,白雪鋪路,四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偶爾有幾隻褐色的飛鳥掠過灰蒙蒙的天際,留下空曠而清亮的啼鳴聲。
遠處墨色的山峰似潑了墨的山水畫,隱隱現於天際邊緣的一端,被暈開的丹青之色。
在這丹青之色下,一道修長而出塵的身影一身白色披風輕飄,遠遠佇立,在一匹白馬身旁,站成了一座玉雕。
他的白色發帶隨風輕揚而起,與烏發纏繞交織在一處,向後舞動而去,麵上的輕紗亦隨風而揚,目光之中帶上了留戀的不舍和眷戀的千般溫柔。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她便會來此地,送他。
他特地將地點選在了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外,一來,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二來,他覺得此處甚為空靈空曠,適合將她永遠地記住,不摻雜任何的雜質。
恰到好處的,老天給他下了一場白雪,掩蓋去了世俗塵埃的一切,剩下來的,隻有她在白雪鋪道之中,踏馬而來的身影。
他瞭望。
目光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