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將永遠銘刻在他人生的恥辱柱上。
公元1998年秋天的某一日,他到一個城市出差。可能是飲食上的不潔,吃罷飯後他就衝進附近的一家公廁,開始劇烈腹瀉,一發而不可收。腹瀉並不令人難堪。難堪的是倒黴的他出門忘記了帶手紙。
他“放鬆”完畢,搜遍所有的衣兜,都沒有供他“淨身”的半張紙片。就連平時“寸步不離”的一方手帕,這時也不知丟哪兒去了!
他蹲在便池上,心裏掠過一絲恐惶。他希望能碰到一位好心人對他進行“施舍”。他把眼睛左右睃視一番,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蹲在便池上的另幾個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忽略了此時的他!他幾次張開嘴巴,欲向他們“求援”,但幾次欲言又止。他擔心人們不會滿足他的“無理要求”,這樣又會給他一場難堪。
他耐著性子又等。
他希望奇跡出現。
他在大腦一片空白中,發現和他同時蹲著的幾個人,這時已陸續提好褲子,走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他的心更是為之一緊。
他知道隨著每一個人的走出,離“奇跡”的出現就更渺茫。如果廁所裏的人都走光了,如果這個上午再不走進廁所一個人,那麼他就隻好繼續“委曲求全”在廁所裏啦!他不可能不揩屁殷就走人!這是一個多麼肮髒的字眼!更何況正趕上他出差,他又是一個“潔癖”十足的人!
廁所裏隻剩下最後一個人,那個人也在窸窸窣窣地摸手紙,正張羅著準備要起身。
他決計抓住這最後一次機會不放。
他鼓足勇氣說,喂!你有手紙嗎?請把你的手紙借我一用!
那個人漫不經心地瞄了他一眼,“嗤”的一聲笑了:“不帶手紙解什麼手呀你?摳門兒哇!”
那人說完,頭也不回地去了。
他為自己受到奚落而羞赧萬分。
他又向另一個進來小便的人真誠告窘:“喂,老哥!帶手紙了嗎?請把你的手紙借我一用!”
那人似乎對他的話無動於衷,隻冷若冰霜地睥睨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未說,顧自而去。
他在心裏罵著這位“怪客”是白癡,是啞巴,是蠢貨。
後來廁所裏又來了幾個人,他以不同的方式向他們求救,但沒有一個人肯搭腔。即使有搭腔的,也是敷衍塞責,辭不達意。有的人,明明看著兜裏有手紙,竟也對他斷然拒絕。甚至有一個家夥,到廁所裏剛剛褪下褲子,當他提起要向他借手紙時,竟然把他看成是欲起歹意的惡人,提起褲子張皇而去!
他隻蹲得頭暈目眩,眼迸綠花。他還在作著最後的努力掙紮。他相信大城市的女人還是溫柔善良的。於是他便用拳頭擂著男女廁所的夾壁,向女廁所大喊:“隔壁有人嗎?!隔壁有人嗎?!”
他喊第三遍的時候,女廁所裏發出一聲尖叫,竄出一位女人,那女人係著褲子,衝出了廁所。
女人跑到街頭撥打了“110”。
須臾,警車鳴叫,呼嘯而至。
他在警笛聲中一頭栽進了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