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因病臥床修養了半個月,隻有中午天氣暖和的時候,才被允許起床,在屋內轉悠一下。終日關在家裏,很久沒有出去透透氣了,心情憋悶的很。於是,趁著中午風平日暖,下樓放飛一下蜷縮的心情。
隻隔十多天,外麵的世界,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十天前還是草色遙看近卻無,現在已是芳草淒淒,如茵似褥了;十天前,還是花蕾淡淡著枝頭,此時,草地中央的幾樹海棠,正妖嬈地吐紅納蕊,絢爛得讓人心驚魄動。
春,飽滿地綻放在海棠枝頭。朵朵花色溫潤甜美,個個花型俏麗張揚,片片花瓣嬌妍欲滴,隻見紅肥,不見瘦綠。另一叢不知名的花樹,粉紅色細小輕盈的花瓣,瑣碎地灑得滿樹都是,仿佛是覆蓋了一層粉色雪花。花蕊微微顫動,花瓣脈脈含情。隻短短的幾日,春如奔騰的火焰,將大地灼燒成花紅柳綠的繽紛世界,春來得如此迅猛。套用小沈陽的一句名言:這眼一閉一睜,噢,春天就來了!
上班的路上,有一樹桃花,我總以她為季節變更的標誌,來推算田野裏油菜的花期。但那日,我驚訝地發現,滿樹桃枝,竟全披拂著一串串嫩黃的葉子。我又錯過了一季的桃花春訊。
剛分配那兩年,為了考研究生,工作之餘,我都埋頭讀書,常常一兩個禮拜不出學校的大門。隻在春天的黃昏時分,站在宿舍的走廊上,眺望著遠處鋪天蓋地的油菜花。那時的春天,宛如我憧憬的夢想:看似很近,卻又飄渺地難以觸摸到。我多麼希望有時間,徜徉在油菜花海裏,狠狠地呼吸一下四野的芬芳。但那時,春天不屬於我的。因為經濟條件拮據,我與愛人之間,必須有一個退出考研。生活和學習的費用,是不能指望雙方貧瘠的家庭,我們得自食其力。理所當然由我退出那場勝利在望的戰爭,做一個女人的本分工作——相夫教子。
愛人順利地考上了,我不需要一份居高臨下的愛。為了縮小我與他的差距,放棄考研的我,並沒有丟下課本,我希望通過自學考試,獲得第二學位,來彌補我心底的缺憾。一邊工作,一邊照料孩子,還要找機會去看書,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挑戰。通過八年的奮戰,我終於如願以償,但欣喜,卻沒有預想得那麼熾烈。或許,付出的代價太多了,我錯過了那麼多美麗的春天。
去年春天,我答應兒子帶他去看桃花的,可惜又被周末瑣事耽擱了。本想今年來彌補遺憾的,可惜,今年的意外,又讓我們錯過一季桃花。
細細想來,人這一生,有的錯過了,還可以挽回,或者找個替代。但更多失去的,就成了永久的遺憾。
人生如此短暫,有多少春天,經得起我們年年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