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城中最後的炎黃祭壇中，一片人心惶惶，哪怕是分發食物也帶不來一點安寧。
“再給我一塊，老子是小旗！”
“不管你小旗，大旗，就是這麼半個窩窩頭。”
各級軍官對自己得不到任何優待極為不滿，他們根本不肯接受自己已經得到了優待這一事實。
這些小軍官大部分對士兵們的慘狀是一種知道，但不在乎的態度。
緊巴巴地分了最後一點食物和水之後，賀世賢又開始鬧騰了。
“這裏沒吃沒喝，呆在這裏是等死啊，大家先殺出這個祭壇，後麵的事情後麵再想吧。”
“你當初帶我們在城外野戰，是不是也是隻想這一步，還是你其實早就準備把爺們的人頭賣給野豬皮？！”
“你再血口噴人，我們沈陽人就把你廢了！”
“你來啊，來啊！”
每次兩派士兵眼看著又要湊到一起，岡薩雷斯再次給炎黃祭祀助陣，把他們給分開：“大局為重啊，現在是內鬥的時候嗎？！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奪回這沈陽城才是正事。”
賀世賢一心要搗亂，但是他的部下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內鬥，所以總能勸開。
“還奪回沈陽，能活著跑進山海關就不錯了。”
“你們這些四川佬，你們跑回老家，我們怎麼辦？”
“老子在天寒地凍的鬼地方給你們遼人賣了一年的命，老子管你們這些個龜兒子以後怎麼辦？你當四川沒有土司在鬧？”
岡薩雷斯和幾個西班牙見習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實在被光明帝國的官場文化折磨得要發昏。
哪怕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團結一心也無法做到，這主要是因為賀世賢的存在。
賀世賢玩弄起光明帝國的官場規矩，其實並不是很得心應手，否則也不會被排擠得隻能投靠野豬皮。
但是他現在不想成事，一心搗亂，那實在是綽綽有餘，完完全全把局麵攪和得烏煙瘴氣。
外有精靈窺視，內有人類內鬥。
岡薩雷斯完全是沒有了方向。
如果岡薩雷斯真的是北京來的，那說不得自然還有一些老關係和老經驗，可是來自墨西哥的岡千戶是一點辦法沒有。
他的經曆中，小軍官命運都在上官一念之中，遇到這種失敗或者混亂後的緊急情況，爵位高的軍官立刻能控製局麵，某種程度上起到了軍銜製度的效果。
而且光明帝國這些大部分連爵位都沒有的軍官，應該根本沒有招攬私兵的能力，權威地位完全是上官一句話的事情。
就算賀世賢也完全沒有爵位之望，那個威勢赫赫的李成梁據說曾經統領十萬大軍，也才是一個伯爵。
這種地位哪能不奮勇作戰，對長官沒用，很快就會被擼掉。
可是在這裏，那些大頭兵人人都隻認自己的上官，誰認你這什麼天子親兵啊。
更不要說能活著挺到這裏的都是各個大將的家丁，更是兵為將有，大小相治那一套把各個軍官都搞得誰也不服誰，不要說你一個千戶，就是廠公、指揮使來了，那也一樣不好使。
如此兵製，確實是壽終正寢之兆。
當然了，要是賀世賢有個什麼爵位，現在說不定也能控製局麵，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有個與國同休的爵位，他說不定也就不會背叛光明帝國了。
各種文化體製的不同，總是各有隱患不足，各有優點長處的。
岡薩雷斯對於這一套完全理解不了，剛剛進行了一次非常錯誤的嚐試，挖牆腳不成，反而把一個來自河南的中層軍官和他的幾個家丁給推到了賀世賢那邊，不僅擴大了賀世賢的力量，更損害了他本就不足的威望。
而且這裏的人也不知道怎麼語言差那麼多，那些軍官似乎還能說一種通用語，底下的士兵根本無法交流，完全聽不懂對方說啥，更是隻能死死抱團，支持自己的軍官。
岡薩雷斯至今也沒搞清楚光明帝國的疆域，要是隻說本土，西班牙還比不上四川呢，若是說同等距離，四川到遼東，西班牙人能聽懂德語還是波蘭語？
盡管有炎黃祭祀一力說和，賀世賢還是差一點就要把上百沈陽本地士兵給帶走了。
雖然四川的那位遊擊顯然比賀世賢可靠，但是他的鬥誌完全沒有了，現在隻想著找機會回廣寧和山海關，然後無論如何也要把身邊的這些家裏人帶回四川老家。
對於岡薩雷斯來說，他一旦完全控製局麵也不行，所以隻能這樣拖著。
他的心裏也有些鬥誌不足了，在岡薩雷斯看來他的實力比之吳忻他們幾個要強不少，特別是這次幻境的考驗。
雖然他知道迪莉雅是牧師，但是這個高大如猛虎的英語組女牧師，到底能不能自行破開幻陣，他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現在隱隱後悔沒有清醒後第一時間去找吳忻他們了，雖然當時覺得不知道從何下手，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一些線索的。
當時有幾個被他順便救醒的沈陽居民，提到了有幾個錦衣衛住在寧遠伯爵家在沈陽的別院。
老實說，岡薩雷斯也談不上對吳忻他們見死不救，他的距離本來就比較遠，要去救吳忻他們要進過一個小幻術節點，確實有一定風險，也不是最佳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