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此話一出,趙連虎、白家兄妹二人年紀尚小,並不知當年緣由。可王釧倒是真正的大吃一驚,他在趙顯烈座下當差十多年,自然清楚李仲德與趙顯烈的關係。
況且當年兵部尚書遇害之案,可謂是震動朝綱,王釧多少有些耳聞,隻是此事牽扯太多,其中關竅趙顯烈也不曾說與他,是以也是知之不詳。原以為李念本是山間的小道士,不想卻是官宦子弟,須知李仲德不僅是二品尚書大員,其祖上更是南朝遺後,可是說得上是曾經的皇親國戚。
趙顯烈有些激動的說道:“好孩子,當年消息傳來,隻說慘案當場無一活口,我原以為你們一家人都被賊子害了,不想老天開眼,竟給我那仲德老弟留下了一絲血脈。”說罷略微平複了下情緒,又說道:“我已吩咐軍士備好了酒食,咱們席間邊吃邊聊,念兒我侄,你快把這麼多年的情形經曆說與伯父聽聽。”
出了中軍來到了趙顯烈的寢帳,裏麵早已準備了一桌飯菜,眾人隨趙顯烈後坐下開來,李念便把自小師父如何如何相救,又如何如何在廬山學道,後又下山遇見了王釧師徒,隻略去了修行界的種種事情,盡數說與趙顯烈聽了。
“不瞞伯父說,小侄對當年之事至今不甚明了,伯父位高權重察訪明細,還望伯父告訴我那加害我一門老小的賊人倒是哪個?”李念有些沉痛的對趙顯烈說道。
趙顯烈長歎一聲,說道:“誒!此事說來話長,當年我那仲德老弟遇害之後,我也明察暗訪,雖然終於知曉了其中真相,但牽扯實在錯綜複雜,讓人難以下手,一直未能報得大仇,許多年來讓我如鯁在喉,對不住我那義結金蘭的好兄弟。”
“此事便是連王釧兄弟,我也未曾說過,今日賢侄尋到這裏,也是時候將個中曲直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了。”趙顯烈頓了頓,又恨聲說道:“那背後謀害汝父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六賊之首,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當朝太宰蔡京蔡符長!”
幾人聞言都是一驚,李念默默道:“原來是他……”這蔡京本是興華仙遊人氏,熙寧三年進士,為官多年,政謀深遠,自錢塘尉、中書舍人、各路知州直至翰林學士承旨,拜尚書左丞,俄為右仆射。後加進左仆射,為當朝太師太宰,可謂是權傾朝野,聲勢滔天。
趙顯烈點點頭,又說道:“這其中關竅極為複雜,當年遼兵犯境,朝中戰和兩派數次相爭不定。我與你父親二人不堪苟且求全、割地奉銀,自是極力主戰;而那議和一派便是以蔡京狗賊為首,竭力打壓我等。先皇聽了奸佞讒言,竟也漸生求和之意,你父親心灰意冷之下,告假回鄉祭祖,不料途中便遭了那狗賊謀害。”
“事發之後先皇雖然心中清楚原委,但當務之急要蔡京等賊主持求和之事,是以竟然並未多問此事,反倒對他們日加重用。那蔡京狗賊得了權勢,更是肆無忌憚,先是以治軍不力之罪將我打如牢中,又大肆殘害忠良,一時間鬧得東京城內血雨腥風,苦不堪言。”
“誰料沒過兩年時間,遼軍又撕毀和議興兵南下,先皇這才龍顏失色,急忙自獄中重新起用於我。怎奈那時蔡京狗賊權勢已成,極為得寵,再要追他治罪已是難上加難,可憐你父親沉冤未雪,我自不堪與那狗賊同朝為官,隻好常年駐守軍中,將這口惡氣出在那時常犯境的遼夏敵軍身上。”
趙顯烈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瞬間顯得蒼老了許多,王釧歎了口氣,默默給他又添了杯酒,不知如何勸慰為好。趙連虎、白見賢、白凝香幾人聽了這段往事秘辛,也都一時說不出話來,常言道人心鬼蜮,這爭權奪勢的官場之中,更是爾虞我詐,層出不窮。白凝香更是聽聞李念身世悲慘,一雙美目中竟都是水光閃閃,萬般柔情的看著李念。
“原來如此……”
李念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麵色如古井無波,不知想些什麼。雖然早就知道那背後之人定然不是易於之輩,但卻也沒有想到竟是位極人臣的太宰丞相,那蔡京雖然是巨貪大惡,但終歸位高權重,如此一來自己若是殺了他,可就是犯了修行界的大忌。
一旁的白見賢沉吟道:“我看此事不同尋常,那蔡京早年間曾為使節出使遼國,之後便極力與遼國交好,說不得便是遼人安插在我天朝的棋子。”趙顯烈聞言點點,說道:“白賢侄果然機敏,此事我也曾調查許久,可惜卻苦於沒有鐵證。”
“可恨的賊子,哪怕是師門怪罪,我也要取你項上人頭,來祭我的父母雙親。”李念銀牙一咬,自言自語的說。
趙顯烈忽然想起了什麼,對李念說道:“念兒可知你父親上麵有個大伯尚在人世?”
李念聞言吃驚的搖搖頭,轉念想了想,才恍然道:“我早該想到,爹爹的名諱既取仲字,那上麵定然還有兄弟,我那大伯莫非還活著麼?”
趙顯烈點點頭,說道:“你那大伯名叫李伯孝,乃是我同年生人,與我交情也頗為熟絡,他自幼隨異人學醫,一身回春之術可謂是世間難尋。也虧他常年在外雲遊,是以並未遭奸賊毒手,之後他潛入東京假借禦醫身份要尋蔡京狗賊報仇,可惜不巧被那狗賊識破,所幸被我帳下的舊部所救,這才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