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一)
再次見到陳子琪的字跡,已經是七年後,快要過元旦了,錢進晚上十點多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到樓下拿個快遞,將公文包和外套扔到沙發的一側,自己在另一側坐下,將快遞拆開,是一個喜帖。自從大學畢業後,錢進已經記不得參加過多少場的婚禮,他醉眼朦朧地看著一對對新人結成連理,人生最大的期盼不就是那一刻麼。可是現在的生活越來越無紙化,一般收到的都是電子喜帖,一張張的新人婚紗照,在最後一頁標注地址和日期的那種,這也不知道是誰還這麼複古,竟然寄來了紙質版的喜帖。錢進欣賞完精美的封麵之後,小心地打開內頁,陳子琪的名字赫然於紙上。錢進剛上大學的時候,不管問了多少高中的同學,都沒有陳子琪和蘇兒的聯係方式,他想念她們的時候隻能拿出《青春紀念冊》反複地翻看著,而現在,已經破損的《青春紀念冊》仍然被他放在書櫃裏。大三終於輾轉和陳子琪聯係上了,陳子琪說自己在準備國考,錢進就將自己的表白計劃往後推延,怕打擾她的學習。錢進也早早地在大三就開始實習、兼職,反正隻要能賺錢的不違法的他都去做,畢業的時候已經有一筆不少的存款,後來陳子琪考上了公務員,錢進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努力地工作,每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畢業三年已經當上了部門經理,他一直關注著陳子琪的社交平台,也問過她以前的好朋友,得知她一直都是單身,所以看到喜帖上陳子琪的名字,錢進一直覺得是自己加班太累了,思念過度出現的幻覺,於是沒當回事,去洗澡了。
陳子琪自從趙文君出國之後,一直把學習放在第一位,感情的事從來不去過問,她覺得,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蘇兒和許湘那麼轟轟烈烈的那幾年最後不還是天各一方嗎,這世界隻有合適,沒有深愛吧。她依然像以前一樣,樂觀開朗,參加各種社團活動,讓自己像個陀螺一樣忙到沒有時間去想別的。畢業的時候,陳媽媽給她安排相親,對方姓楊,父母都是公務員,家境不錯,長得也不錯,她去了。那男生說要不我們訂婚吧,她同意了,未婚夫發微信,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幹淨簡潔,不帶一句多餘的問候,未婚夫的朋友都羨慕他找了一位溫柔乖巧的未婚妻。一兩年後,未婚夫說我們結婚吧,她說好。她絲毫不懷疑自己會是一個好妻子,好兒媳,好媽媽,隻是她再也沒有對異性說過愛,隻是她冬天的時候隻圍一條灰色的圍巾。
錢進洗完澡出來,覺得清醒了很多,於是重新拿起喜帖,還是陳子琪的名字,錢進慌了,給陳子琪打電話,陳子琪說是她寄的,用的是錢進給她寄稻香村點心的地址,明年三月的婚期。錢進哭了,自從初中畢業之後第一次哭,陳子琪不知道他為什麼哭,就在電話另一個頭聽著他哭,錢進越哭越大聲,哭到無法呼吸,掛了電話自己哭了好久,後來哭不動了,默默的靠著床,悄無聲息地流淚。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錢進請了年假,去機場坐飛機回啟明,他要為自己爭取最後的機會,他不想讓自己後悔一輩子。在機場,一個高瘦的年輕男子,戴著墨鏡,拉著行李箱與他擦肩而過,那人正是趙文君,趙文君在國外完成了七年的學業,回國幫著父親打點公司的事務。
上海,化妝間的吳柳秋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化妝師正在給她補妝,新娘妝,婚禮會在晚上的七點舉行,而距離新年,不到24小時,吳柳秋很開心在她和林玉璞相遇十周年的時候成了他的新娘,一陣短促的微信提示音後,林玉璞的手機屏幕亮了,他整天手機不離身,今天是太忙了才忘在了化妝間吧,吳柳秋打開一看,是他的師妹發來的,“學長,不來陪我最後一次嗎?老地方,2405房間。”微信裏的刺眼的文字,和一張房間布置的照片,有紅燭,有玫瑰,吳柳秋知道這十年的時光可能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