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好奇為什麼我可以正常交流,而它們不行?為什麼我知道你心裏所想?你想救這些垃圾,想殺掉我,你很憤怒,是因為……有心的緣故嗎?”
如淵深沉的黑眸與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它平靜的敘述著所見的一切,相隔不過二十米,它如果想動手的話,完全可以在瞬間打散索琳的殘魂,但這又有什麼意義?隻知吞噬,隻知濫殺,縱然恢複修為又如何,垃圾終歸是垃圾。
索琳本以為自己已經沒什麼可以再失去了,可當她直視那雙眼眸的時候,本該堅定的心卻動搖了,它的眼中什麼都沒有,是虛無,就連這磅礴大雨都無法映入其中,何等蔑視,仿佛世間萬物都入不了它的眼。
僅僅瞥了一眼,便讓索琳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的內心在刹那間被空虛和絕望所吞沒,無論翠玉如何維持,仍是無法阻止她身軀的消散,無法反抗,甚至提不起反抗的念頭,便如同站在一旁,雙眼無神的傑諾斯,死成了唯一的選擇。
“因為有心,所以絕望,因為有心,所以弱小,因為有心,所以才會死啊……我究竟為什麼要追尋這種東西?這真的有我想要的答案嗎?”
它抬頭望著暗沉的天空,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臉上,放棄修為時它不曾猶豫,沉眠千萬年它也不曾焦躁,但當它被喚醒,麵對這脆弱的世界時卻有些無所適從,如此弱小的生物,螻蟻一般,真的能給它想要的答案嗎?
它能輕易的窺探人心,能夠看穿他們的思維,可即便如此,它仍是無法理解,所謂的心究竟是什麼東西,不曾擁有,自然也不會失去,羅睺的殘靈對它而言沒有任何影響,虛靈界的歸屬於它無關,聖者搏弈的勝負也於它無關,它來此處,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一個沒有任何意義卻讓它困惑至今的答案。
所謂的心究竟是什麼?
它曾遊曆大千,上至半聖太清,下至草木精怪,問了個遍,然最終得出的結論卻是諷刺,妖魔失心卻稱其為本性,仙佛忘心卻稱其為道心,聖人無心卻稱其為太上忘情,縱觀大千境界,心為何物,竟是無人知曉。
喜怒哀樂,七情六欲,皆為修行之阻礙,徒增劫數,絕大多數修者皆視其如蛇蠍,棄若敝履,況且它本就無心,若非那次劫數,若非那個仙人,它也不會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答案,放棄修為,淪落虛靈界。
正當它失神之際,一道陰影突然從黑雲樹上躍下,在風雨聲和陰影的完美遮掩下是絕不可能被發現的,鋼刃般的利爪死死扣住了肩膀,鋒利的牙齒對準了脖子,一口咬下……
“是出於保護她的心,所以想要殺掉我嗎?你不害怕嗎?還是說為了救她,你甘願冒身死的風險?”
毫厘之差,它伸出了手掌擋在脖子前,任憑人臉怪物如何撕咬,如何抓撓都無法傷其分毫,蒼白的皮膚比鋼鐵還要堅硬無數倍,它平靜的注視著人臉怪物,手指輕輕扣住牙齒,大拇指抵在下顎,緩緩將人臉怪物拎了起來。
“嗚嗚……”
徒勞的掙紮,當死亡近在眼前時,求生的本能終於占領了上風,人臉怪物嗚咽著,想要掙脫這隻蒼白的手,它似乎想要逃離。
“原來你也怕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一開始要跳下來,躲在一旁不就好了,如果想要救她,你現在又為什麼要求饒?為什麼要逃走?”
這種矛盾的行為實在難以理解,但人臉怪物顯然無法回答這麼複雜的問題,它現在隻想掙脫這隻手,隻想逃離這個地方,當它清楚的認識到對方有多恐怖的時候,索琳的死活便已經被它拋諸腦後了。
“……啊哈……啊哈……”
沉重的呼吸聲打斷了思緒,它有些詫異的轉過身,本該深陷幻境的傑諾斯居然在這個時候恢複了神智,他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麵,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真讓我意外,你竟然能堪破幻境,難道說那個場景還不是你最絕望的時刻?”
它緩緩將人臉怪物放了下來,屈指一彈,虛魔恐怖的力量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幾乎是一瞬間,擋在它身前的黑雲樹如煙塵散去,狂暴的氣勁霎時將周遭雨水逆卷而上。
片刻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寬約三丈,根本望不到盡頭的平坦道路,恐怖的黑森林在它麵前,如同腳下的雜草,被輕易碾碎,人臉怪物徹底失去了蹤跡,它仿佛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但地上那一灘血跡卻宣告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