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別東宛(1 / 2)

前篇 一場風月的回憶

蘇蓁很多年後還是能清楚地憶起那個冬天,與其說是一場有關風月的記憶,更像是她那麼多年來都揮散不去的夢魘。每當長夜漫漫之時,這段記憶總是會無端地在她腦海中閃現出來,亦說不清是來慰藉她,還是來折磨她的。憶起甜蜜之時,她倒寧願死在那抹殘月、那縷清風之中。明知殘月褪盡是黑暗,清風逝去是寂靜,她也不願從這場注定是她一人落寞的夢中抽離。 可憶起痛苦之時,她有如曆了那淩遲之刑,滿身皆是難以名狀的痛意。一顆心隻想著死去,或許隻有孤獨地死去,才是她今生最好的結局。

布滿淒涼之意的絕美宮殿,嚶嚶抽噎之聲令人絕望。

故事還要從那一年南華國易主開始講起。那一年也說不清是哪一年了,總之很是遙遠了。正是那三月小陽春的時節,許是那初春的光景太過燦爛了些,總是容易惹了些道不明的猝不及防。這年三月十九日南清宮突然傳了來南華帝君已歿的消息,這南華帝君偏就無子嗣,隻有一個皇弟封作華安王的。於是三月二十五日這華安王即位,成了這南華國的新一任帝君。

這南華國實力本不差,可就偏偏鄰邊的東宛國看中了它那幾日的無主與慌亂,連忙地聚集好了軍隊,又攛掇著其他的小國結盟,幾日後東宛帝君便攜著一眾士兵便虎視眈眈地向南攻了去,本想著一舉攻下南華國的東宛國及那些小國們卻被善於用計的南華新君打得是落花流水,好不狼狽啊!

東宛國敗得是一塌糊塗,東宛帝君泄了氣,也隻得求和。南華新君提出了條件,要東宛帝君給南華國送來一個皇子抵作人質。東宛帝君雖是氣憤,也隻好答應。

東宛帝君名喚作葉靖山,君臨天下已十餘年了,後宮佳麗也不少,可唯有皇後爭氣,為他添了兩個皇子。大皇子已有十歲了,喚作葉北軒,小皇子也有六歲了,名為葉傾鈺。其他便隻餘一些公主了,葉靖山也沒少麵露愁容。他總是暗暗地想,許是自己今生再也添不得皇子了。

可南華帝君這次的要求更令他感到為難,兩個皇子到底該送走哪個呢?北軒天資聰穎,是個可塑之材,可是傾鈺又這般年幼。葉靖山徹底犯了難。

皇後雖滿麵不舍,卻還是貼心地為他捧來一盞茶且勸他道:“鈺兒太小了,皇上您又怎能放心他遠赴南華呢?”

他焉不知此理啊!但卻終究轉過身猶豫道:“可是北軒他這般聰穎,朕將來可是打算封他為太子的,朕怎能將他作為人質交給南華呢,朕……”

他一席話還未說完,便隻聽到“砰”的一聲,轉過身去,隻見滿麵驚訝的皇後還保持著那端杯敬茶的姿勢。隻是地上多了些染了青花的碎片。他未曾來得及疑惑,便速速撫上了皇後的葇荑,關心地問道:“傷到沒?為何這般不小心?”

皇後慢慢地斂去了眸中的異色,故作平常道:“臣妾沒事,許是手滑了。”

“剛才轉過身來見皇後臉上皆是訝異之色,可是被朕要封北軒為太子所震驚了?”

皇後沉默了許久,終是輕輕點了點頭道:“雖說北軒是皇長子,可東宛終究沒有這必須立嫡的規矩啊!”

“北軒聰明,朕對他有信心,他定能……”

“所以說皇上是要放棄鈺兒了?”更像是肯定的語氣。

“子綃,朕也是被逼無奈啊,朕也無能為力。”

“君上不是不明了,北軒與鈺兒臣妾更心疼誰,鈺兒是耗了臣妾盡半條命才誕下的,臣妾一直將他視為自己中掌心的寶,臣妾絕不允許鈺兒離開臣妾去那遙遠寒冷的南華。”

“子綃,朕都明了,可是北軒他……”

皇後輕輕吸了一口氣,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眸中的淚似是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墜了下來,“若皇上執意要將鈺兒抵作人質,那臣妾不如現在就死了好,也好過臣妾將來滿心思念鈺兒,卻終究不得相見。臣妾懇請皇上送北軒去南華。”

葉靖山聽至此,沉默了許久,終是輕歎了口氣,剛剛彎下腰準備扶起哭得梨花帶雨的皇後,便聽見外麵隱約有宮女的叫喊聲,他開始不耐,那聲音似乎越來越清晰,逐漸彙聚在他的耳中,便是“大皇子,陛下正和皇後在議事,您……”他開始覺得有些說不上的慌亂。

之後他便聽見似是北軒在喊:“兒臣有事需稟告父皇與母後。”

葉靖山扶起皇後且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向宮門處道:“宣!”

皇後終是選擇忽略了那一抹目光,站起身來便迎向了宮門,一抹笑意悄然在她眸中漾開,卻又倏忽間消散。

葉北軒直挺挺地走進來,行至葉靖山麵前便突然跪下,令葉靖山好不吃驚。“父皇,兒臣並非有意偷聽您與母後的談話,隻是兒臣一時貪玩,望父皇莫要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