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之,這一切……”蘇乾望著臉色蒼白的嶽昀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現在心裏亂的就像是一團整不清的線團。
似乎每次總是這樣,昀之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可自己卻總是讓他失望吧。
“皇上,微臣這隻是緩兵之計。”嶽昀之扯出一抹無力的笑,又咳了幾咳,虛弱道。
蘇乾看得心裏疼的很,“昀之,你別說了,朕都知道,是朕太蠢了。朕竟然沒有察覺。”蘇乾知道現在的嶽昀之每說出一個字便也是困難無比的。
他不想嶽昀之再說了,一方麵是因為他害怕他的身子實在是熬不住了,還有一方麵便是他害怕聽到嶽昀之下一句的話。
他明明知道嶽昀之不會說出什麼的,可他就是害怕。
“皇上怎麼會蠢,皇上幼時可是,可是最聰明的了。”嶽昀之嘴上的笑又深了幾分。
蘇乾知道他想說些什麼,眸中那泛酸的濕意已蘊出了淚水,他什麼話也說不出,隻是拚命地搖著頭。
“昀之,昀之。”叫喊聲愈發的絕望起來。
“皇上,你終究,終究還是不曾信任過微臣啊。”嶽昀之望向了天邊的那一米微陽。
隻不過於他來說,是愈發的模糊了。
他知道,自己便要死去了。
隻是,他的心裏卻突然地漾滿輕鬆的情緒,這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昀之,朕,朕……”蘇乾的嘴打了好幾次的結也終是沒能說出什麼話語來、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昀之說的是何其正確啊!
他不知道在自己氣著拽起嶽昀之的衣領的時候,在自己對著嶽昀之說“朕這麼信任你,你居然會背叛朕”的時候,他又會想些什麼呢?
羞愧的是應該是他才是,說道歉的也應該是他。
嶽昀之從來都沒做出任何對東宛不利的事情,隻是他受的苦實在是太多了。可這些苦難還都是蘇乾他自己親手賜予他的。
蘇乾剛垂下眸的時候,視線便觸及到了嶽昀之那張被火吻過的臉。他慌裏慌張地便別開了自己的眼睛。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黑暗的牢裏,嶽昀之用著極其不在意的口吻道:“皇上,這次微臣再也尋不到什麼理由說自己長得還不錯了。”
嶽昀之的淚一下子便墜到了地上,“啪嗒,啪嗒”的,格外刺耳。
“皇上,您定要護好東宛。”
“朕一定的,隻是昀之,這東宛還需要你,朕也需要你。”蘇乾已經聽出來嶽昀之話中那抹決絕離去的告別之意。
“太醫呢,快將太醫喚過來,昀之,你會沒事的。”蘇乾像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似乎太醫能在嶽昀之閉上雙目之前趕來,昀之便會安好一般。
“皇上,沒用的。”嶽昀之艱難地抬起手來,覆在了蘇乾那抖動不停的手上,示意他不必再多此一舉了。
“為何沒用?”蘇乾回問道。不管怎樣,他都是要試上一試的。
“皇上,我知道定是要找東宛報仇的,隻是你不要,不要為難白霜。”嶽昀之的聲音漸漸地小了起來。
“朕記住了,記住了,昀之,你別說了。”蘇乾看的有些膽戰心驚,都沒顧得上為何嶽昀之會識得夏子綃身邊的婢女,還會為她求情。
蘇乾已經不忍心再去看,他連忙便合上了雙眸。
一片駭人的黑暗,還未來得及落下的淚珠又被他生生地憋了回去。
“皇上,我……”
等了許久,蘇乾都沒等到嶽昀之那已經到了嘴邊即將說出來的話。他隻能聽見風吹掉落葉“沙沙”的蕭索的聲音。
後來,那覆在他手上的那隻粗糙的布滿了老繭的手慢慢地就失去了溫度,變得冰涼無比。
後來,蘇乾已經記不起來自己究竟等了多久才敢漸漸地睜開雙眸。大約是太醫匆匆趕來喚著“皇上”的時候罷。
他唯一記得便是嶽昀之死去時那被他的鮮血洇透的衣襟,以及他臉上殘留的那安詳的神情。
仿佛他對於死這件事情是絲毫不怕的,他赴死更像是去赴一場早就有些歸期的約。
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
“太醫,你幫朕瞧瞧,昀之是不是睡著了?朕該怎麼樣才能將他喚醒?”蘇乾望著太醫道,眸子卻沒有半分神采。
太醫哆哆嗦嗦地行了上去,他什麼話也不敢說,人已經死去多時了。他隻能像模像樣地為他診斷著。
“皇上,嶽大人更像是中了毒。”太醫皺著眉頭,他實在是不敢將那個“死”字說了出來。
“什麼?”蘇乾的臉上終於有了一抹不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