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是奴婢多嘴了,太子莫要多想。”白霜也知道自己這句話若是說了出來會有怎麼樣的後果,她連忙就把這尚且未說完的話收了回來。
可正是白霜這副可疑的樣子,才更讓葉北軒懷疑。“白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太子問的,奴婢聽不大懂。“白霜頷首低眉,淡淡答道。
“那我這樣問吧。”白霜有多伶俐,其實葉北軒都是瞧在眼中的,“蘇蓁這件事情,可與,可與母後有關?”
葉北軒問罷這話之後,便將頭速速地埋了下來。他既是盼著聽到答案,又怕聽到白霜口中那駭人的答案。他心中向來都是這樣矛盾的很。
“太子怎麼會這樣想?這事情與娘娘自然是無關的。她是太子您的母後,沒有理由這樣做的。太子妃真的便是由那新月帝接走的,有的也隻是新月那邊的理由,與娘娘是無關的。”白霜這一席話說的毫無破綻。
葉北軒抬頭細細地掃了白霜一眼,見她實在也不像是在撒謊。他心裏緊繃的那口氣終於是可以鬆下了,“這樣便好,新月帝那裏我去說。”
白霜看著葉北軒的臉上漸有喜悅的神色升起,那些緩緩墜入心底的話埋得更是深了。
這讓她如何再去傷害葉北軒一遭呢?
“那太子可是要進去瞧瞧皇後娘娘?”白霜回頭指了指身後的宮殿。
葉北軒速速地搖了搖頭,“母後已經休息了,我怎好再去叨擾於她?便讓母後好好休息吧。左不過明日我再來瞧她便是了。”
葉北軒話音剛落,便想轉身離去。
“太子,您且等一等。”白霜急忙地就把葉北軒給叫住了。
“白霜,有什麼事?“
“太子也是即將要繼位的人了,怎麼能在我像奴婢這樣的人麵前自稱‘我’呢?這樣的習慣可不好,太子可要改了才是。”白霜笑著道。
“白霜,你也是知道的,其實我並不是想如此的。太子這位子,理應是鈺兒來做的。”葉北軒麵露難色。
“太子說的這是什麼話呢?而今又有誰比太子您更適合掌管東宛呢?”白霜其實一早就知道葉北軒會這樣想。
其實葉北軒會這樣想,白霜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這麼多年來,葉北軒的心路曆程,白霜自算還是明白。
“可是,母後心裏會不舒坦的。”葉北軒低下了頭,話語間滿是委屈的意味。
一瞬間,白霜的思緒竟有些恍惚,歲月似乎一下子就倒流回了數年前。那時候,葉北軒還小,因為夏子綃偏愛葉傾鈺的緣故,那個惹人愛憐的小人倒也學會了謙讓。
但凡是葉傾鈺有一絲心動的東西,不管他是否喜不喜歡,他都會閉著眼睛,用著與剛才不分上下同樣委屈的聲音,說著自己其實不甚喜歡,若是鈺兒喜歡,拿走便是了。
他是不會與葉傾鈺搶的。
白霜隻是這樣想著,就已經覺得很是心酸了。這樣小的一個孩子,本就是肆意的時候,卻要讓他學會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隻是為了來討好一個對他很是苛責的人。
“太子不要這樣說,這麼久了,你放棄的東西還不夠少嗎?”情急之下,有些話,白霜沒有多加思考便說了出來。
葉北軒的頭垂的更狠了,那些低落悲傷的情緒,他不想被人窺探到。一瞬間,過去那些他不忍回憶的場景又一幀幀浮上他的腦海。
他也就這樣硬撐了過來,幼時夏子綃對他的片刻柔情或是夏子綃不經意露出的笑容,就足以讓他心裏突生歡喜了。
相比之下,那些他放棄過的東西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白霜,這都是我願意的,與母後無關。”
“既是如此,那皇上的心意你便可以辜負了嗎?”白霜的話猛地就淩厲了起來。
像是一柄長劍直接就沒入了葉北軒的心底深處,葉北軒終於是將頭抬了起來。
“白霜,我……”白霜的這話讓葉北軒便是連站也站不住了。他隻想逃離,逃離這個左右為難的境狀。
每每到了這個時刻,葉北軒便會無比的想念蘇蓁。她的一顰一動、音容笑貌都完全地浮現在葉北軒的腦海中。
也隻有到了現在的這種時刻,葉北軒的心中才會有真正的歡喜慢慢地流淌出來。
這是他唯一才能覺得上天還在眷戀著的他的時候了,在人生最灰暗的時刻裏還能遇見這樣美好的蘇蓁。
那時的他,像是一片陰鬱了許久不得放晴的天空,那麼蘇蓁一定就是那抹最先衝破層層陰霾的微陽了。
蘇蓁,蘇蓁,嘴中隻是輕輕地噙著這兩個字,葉北軒就會無端地生出力量來。支持著他在沒有蘇蓁相伴的日子裏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