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心中一笑,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家主!現在事實證據擺在眼前,誰都不可否認,林夜懇請家主收回成命,剝奪林烈的名額。”
此話既出,無論是那些騎牆之輩、愚魯之輩,還是平日視庶出旁門為無物的驕嬌之輩,全都感受到了林夜身上的鋒芒。
咄咄逼人、淩厲至極的鋒芒!
以前的林夜在曆次家族比武之中雖然表現出不俗的武學修為,但是畢竟還隻是少年心性,處事接物都在規矩之內,隻要家族不給他晉升之階,這種程度的出色,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那種言行舉止當中反映出來的成熟和條理,還有抗辯家主的膽魄,遠超同輩,簡直把林氏一族最被看好的林濤都比了下去。
這樣的出色,若是孕生在嫡脈,是完全有可能被當成家族接班人來培養的。
但可惜!
林夜畢竟隻是庶出,這樣的身份注定他不可以僭越某些規矩。
各家主事這時候的心思出奇的一致,主脈犯錯是該罰,但可即便犯錯,也不能隨便對一個庶出子弟做出實質性的退讓。
此例一開,人人效仿,主脈威嚴何在?
他們不約而同看著林天華,指望這根家族定海神針能夠站出來,拿出妥善之策,告訴這個目無尊長的小輩什麼叫做“規矩”。
然而,家主這次的表現令他們有些傻眼。
林天華竟然完全無視諸位主事的目光,懊惱的歎了口氣,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天闊、阿烈啊!你們還有何話可說?你們身為長輩、兄長,竟然為一己之私,幹出這樣的勾當,族規家法難容。阿夜,大伯剛才被他們蒙蔽,錯怪於你。不過你放心,規矩就是規矩,大伯一定幫你主持公道,來人啊!給我拿下他們,家法伺候。”
話音剛落,家主身後又站出來兩個健壯的家丁,大聲應諾。
兩個家丁提著水火棍,一人揪住一個。
林天闊林烈父子相視,臉色微白,他們到底不是百無禁忌的林夜,麵對家法連象征性的反抗都沒有,就被兩個家仆擒在先祖雕像前,壓倒在地,劈裏啪啦一陣猛拍,宗祠內慘叫連天,宛如菜市場宰殺豬羊一般。
當然,以林夜的感知來看,這裏麵恐怕還是做戲的成分居多。
兩個家丁看上去揮得猛,拍得響,實際上用的卻是巧勁,三十幾棒招呼下去估計都見不了紅,想看皮開肉爛估計得等到明年開春。
不過,林夜也不在乎這點報複的快感,他在乎的隻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開靈儀式的名額。
“大伯,那名額........”
“我說林夜啊!這名額恐怕不好辦啊!”
林天華又歎了一口氣,一臉為難道:“其實大伯忘了告訴你們,這名額早在五天前,我就上報剛給城主府了,而城主府一拿到各家推薦名額也肯定是第一時間金劍傳書,通報給了玄葵派。明後兩天,估計玄葵派的使者也就該到了。此時想要改動已經絕無可能。哎,都怪大伯我,處事不慎,被他們兩個給蒙騙了。否則,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什麼?”
林夜腦子裏嗡的一聲響。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層,名額若是已經到了玄葵派,那就等於板上釘了釘,無論他是多麼占據道理,人家堂堂修道大派又豈會在意區區一介凡人的觀感?要想動那些存在的腦筋,恐怕要比登天還難!
他媽的!剛才一番努力豈不是白忙活了?
林夜心中忍不住罵娘。
這時回想起林天華先前那戲謔的目光,恍然大悟,原來這老狐狸早就算計好一切,一直在看我的好戲,真夠可以的。
而另一邊林天闊和林烈父子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也在這一霎變得格外諷刺。
周圍那些人鬧明白家主的用意,看向林夜的目光中流露出揶揄調笑之色,似乎在嘲弄他的自不量力,被家主玩弄於股掌之間,還毫不自知。
看到這一張張醜陋的嘴臉,林夜壓住胸中怒火,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突然覺得自己冒著疾風驟雨來宗祠討說法是多麼可笑。
枉他費盡心機,想借助族規家法的力量翻盤。可事實上,所謂的族規家法早就成了這般蠹蟲的私器。裏麵沒有一丁點的公平公義,有的大約隻有腐臭的利益交換。
這樣的家族沒有留戀的必要了。
一念及此,林夜的怒氣開始消弭,心中波瀾漸漸平複,反而萌生出絲絲感悟。
這挫折大約是種考驗!上蒼賜我兩世合一的經曆已然是不可想象的造化了,若再讓我處處順遂,也未免也太便宜我了。
世間多磨劫,
紛亂亦如麻,
弱者困其擾,
強者憂其微。
求道者怎可不知:道阻且長?
這一霎,蒙在林夜心靈上的一抹塵埃悄然洗去,慧光透射,智慮迸發,林夜腦際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似乎抓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