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赤威聽完馬霜濃的話兒,整個人好像要酥倒了似的,用最最溫柔的目光看著馬霜濃,盡量輕聲細語地說道:“嗯,霜兒,是我粗心了,你向來都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江湖事。我也是沒有辦法,這個小娃娃與我實在是有緣,我非得救下了他,才好跟琴姑娘、棋姑娘、詩姑娘、酒姑娘她們交代。方才抱著你奔上山,不防備跑得急了些個,有沒有嚇到你?看冷風吹痛了臉兒沒有?”
馬霜濃的神色還是那麼的平靜,隻微微皺了皺纖眉,抬頭看了看被人扛在肩上的孟小七,又輕聲細語地說道:“唉,既然這個小娃娃與你有緣,你又與幾個姐姐們有約在先,好吧那我就不怪你沒來由了。隻是,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打打殺殺的?你們男人整日裏就知道好勇鬥狠,實在是無趣得緊。咱們何不與這幾位好漢談敘談敘,讓他們和和氣氣、暢暢快快,就把這娃娃還給你,豈不是好?”
又是這麼寥寥數語,虯髯漢子這邊一幹人等簡直已經聽得有些小腿抽筋、渾身酸麻。那首先用漁網擒住孟小七的漢子,鼻子被彭玉譚踩傷之後,好不容易才止住鼻血不流,這會子忽然又有兩縷鮮血從鼻孔裏流出。而那個用肩頭扛著孟小七的漢子,一雙眼直勾勾盯著馬霜濃,忽然向前挪動著腳步,口中憨憨傻傻地叫道:“這位小娘子,要不……這孩子就還給了你吧……”
這就是馬霜濃,一個僅憑儀態、眼神、動作、言語,就能輕易勾人魂魄的女子!男人遇到這樣的女子,哪裏還用得著什麼小歡喜煙、大歡喜煙?
是汪赤威憑著執著與酒量,鬥贏了酒仙姑娘何酒琮,終於在何酒琮的指引下找到了他的心上人嗎?
當然不是。
那如此說來,他汪赤威憑什麼得遂綺願,抱得美人歸?
那是因為棋仙姑娘來到了京城。
棋仙姑娘名叫鄧棋珩,名列浮鷹島“琴棋書畫詩酒茶”七侍女的第二名。這次上京,是受了大姐梁琴瑞、五妹魏詩琳之托,來找尋孟小七的。待她見到六妹何酒琮和汪赤威,才知道孟小七還在長春觀內,身上的小歡喜煙之毒是否已被完顏德明治好,何酒琮和汪赤威竟全然不知,整日裏隻顧著縱酒高樂。鄧棋珩責怪了何酒琮幾句,與她講了些許島上的情形,告訴她務必盡快了結此地的公案,好帶上采買的東西,早早地返回浮鷹島。
何酒琮這才依依不舍地饒過了汪赤威。所謂依依不舍,不是因為她愛上了這個人,而是因為汪赤威名雖淫賊、實則君子,酒品好、人品更好,為了找回自己的心上人,耐著性子陪她喝酒聊天,說起話來既有趣動聽、又不落俗套,實乃難得之酒友。
於是乎,汪赤威度過了整日裏暈暈乎乎魂不守舍的一整個秋天,這才終於見到了她的霜兒、她的馬霜濃。而馬霜濃棲身的所在,更是讓汪赤威想也想不到,隻怪自己愚笨至極。原來馬霜濃竟然一直就住在何酒琮的問仙居,與他樓上樓下,近在咫尺!
﹉﹉﹉﹉﹉﹉﹉﹉﹉﹉﹉﹉﹉﹉﹉﹉﹉﹉﹉﹉﹉﹉﹉﹉﹉﹉﹉
卻說虯髯漢子年歲較長、定力頗足,當時一見手下人這個情狀,猛的驚醒,一揚左手給了那個要把孟小七送給馬霜濃的手下一個大耳刮子,順勢將孟小七抓在懷裏,右手一翻,一把明晃晃冷森森的水手短刀已經抵在了孟小七的咽喉!
汪赤威心中正被馬霜濃的深情所困,一時未及反應,待見虯髯漢子的刀已經抵在孟小七的咽喉上,心中暗叫不好。他待要偷偷發射鳳尾銀針製服這大漢,一見麵前眾人外衣內隱隱露出的貼身鯊魚皮水靠,又隻得悻悻作罷。口中笑道:“陳舵主這是幹什麼?堂堂運河幫通惠分舵的舵主,遇見我一個文弱書生,怎麼就怕成了這個狗熊般的樣子?”
虯髯漢子眉毛一挑,冷笑道:“朋友好他媽透亮的一對招子,我陳巨舢在江湖上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竟然被你一眼認出!方才是我眼拙了,若不是被你的娘子說破,我他媽還真以為你是個文弱書生。試問哪一個文弱書生,能夠眨眼之間從半山亭抱著一個女子跑到山頂?這位朋友,明人不說暗話,這個孩子跟我陳巨舢無冤無仇,我這也是上職下派、奉命行事。既然你知道我們是運河幫的,就該知道運河幫別的本事沒有,滿身魚腥氣的船夫和黑白兩道的朋友倒也不少。不管你和這孩子有什麼瓜葛,我今天非要把他帶走不可!請朋友你留下萬兒來,讓出一條路來給我走,回去見了我家幫主,咱哥們兒一定跟他老人家說起你的好處。如果朋友你不給我這個麵子,嘿嘿,我就先抿了這個孩子,再跟你分個高下輸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