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裏遊到黃河河心,孟小七果然看見前麵十幾個人鳧水東下,已經遊過了方才元軍戰船擺下的封鎖線位置。
孟小七心中歡喜,悄悄尾隨在眾人後麵,還不時地回頭張望,待見元軍所有大小船隻都在向北岸三艘即將沉沒的艨艟巨艦靠攏,並無一艘船巡弋在他們附近,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施展自己越來越圓熟的泅水本領,忽左忽右、若即若離地跟在韓山童等人後麵,心道:
韓大叔,就讓小七送你們一程,待你們完全逃出韃子兵的搜捕再說。唉!你們這些大人,水性怎麼這麼差勁?倒是快些遊啊?我浮在水麵上不用力,也比你們遊得快!
孟小七哪裏知道,他太玄神功護體,遊動起來可以比那元朝水軍鼓滿了風帆的小船都快。而韓山童、汪赤威等十來人武功有高有低、水性有強有弱,更何況還帶著好幾個傷員,遊起來自然是要比他孟小七慢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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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東去的黃水之中,韓山童等人聚作幾團,或三或兩地托舉著木筏,木筏上躺著一個受傷的夥伴。說是木筏,其實就是船塢崩裂之時,被洪水打碎了的那艘大船上的木料,長短不齊、有寬有窄,忙亂之際隻用衣物簡單捆紮一番製成,勉強能夠躺下一個人而已。
韓山童、汪赤威二人水性較好,各自托舉著一隻木筏,遊在隊伍的最後麵。木筏上麵躺著的,分別是韓山童的五弟盛文鬱、七弟賀咬兒。
“赤膽**”汪赤威一邊舉著賀咬兒的木筏,一邊向著前麵的丐幫山東分舵舵主封旭雷輕聲喊道:
“喂,我說封舵主,你屁股蛋子上挨了韃子兵一箭,還他媽遊得動嗎?小心傷口流血,叫黃河裏的水長蟲再追上來咬你一口!幹脆,你也來坐我這筏子上,我他媽推著你們兩個人遊,不費勁兒!”
封旭雷也不回頭,一邊和兩個幫中弟子推著木筏,一邊沒好氣地答道:
“多謝記掛,這點兒小傷,不礙事。”
汪赤威的性子,最是好動不好靜、好熱鬧不好冷清,眼見封鎖線解除,雖說此時尚未完全脫離險地,插科打諢的無賴本性卻又顯現出來,又對著韓山童沒話找話道:
“韓大哥,你說咱們怎麼這麼倒黴?剛跟華山大傻子華鴻鳴了結一段公案,就他娘的在衛輝遇見這場風波!唉,我汪赤威不在家裏風流快活,卻沒來由地跑出來蹚渾水。這回可好,他媽的蹚到天下最大的渾水裏來了,這黃河水,真他媽渾,膩得老子屁股蛋上小鳥兒上全都是沙子!”
韓山童在一旁托舉著盛文鬱的木筏,一言不發,不時地前後張望,生怕有追兵趕到。
汪赤威見韓山童不言語,拍了一下直挺挺躺在木筏上的賀咬兒,賤笑道:
“喂,賀老七,怎麼樣?你汪大哥我做的筏子好不好?你躺在上麵舒坦不舒坦?”
“舒坦個屁!老子後背上、屁股上的傷口,這會子正被幾根釘子紮著呢!”
“哈!你個笨老七,怎不早說?我幫你把釘子拔了。”
“不勞您大駕了,我就求您閉上那張嘴行不行?”
“閉嘴?為什麼要閉嘴?人隻要不死,嘴巴除了吃飯就是說話用的。我說賀老七,你可真是有福,咱們這十來個人裏麵,就你是個旱鴨子不會水,即使不受傷,在河裏也得我架著你遊。我說你是不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咱們有此一劫?你為了遮羞,方才在船上故意讓那個蒙麵客砍你一刀,如今才好舒舒服服心安理得,躺在我的木筏上看風景兒?”
“去你媽的蛋!你滾開!我的筏子我自己劃!我寧可劃水,也不要你幫我!”
“哈!好一條漢子。這是你的筏子?憑什麼是你的筏子?木料是我找的,捆木料用的是我的衣服。我堂堂江湖少俠,這會子光著屁股,赤條條遊著水、護著你,你他媽的還不領情!唉,江湖多險惡、人情如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