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被推開後的那一刻,卯月都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恍惚中隱約聽到了一聲悲鳴,下一秒,爆炸聲衝擊著她的耳膜,空氣中傳來了一股濃鬱的氣味,在接觸到嗅覺感官的那一刻,卯月的腦海中條件反射般地出現了‘火藥’兩個字。
踉蹌著踏空了幾步,卯月總算穩住身形,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自身慣性被爆炸所產生的氣浪抵消後,反過來被掀飛在空中的身影。
‘噗’‘啪’‘砰’
如月的身體在空中以拋物線的軌跡急速墜落,拖著灰黑色的硝煙如同橡皮球一樣在海麵上飛滾了幾圈,才最終因為海水的阻力而停滯下來,一動不動地趴伏在水麵上。
……
難以言喻的驚愕在空氣中彌散開來,所有人都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畢竟,一切發生的都太過於突然,在大家的印象裏,不管是深海艦隊的發現,還是艦載機的偷襲,乃至於最後如月突然為卯月‘擋槍’,原本能夠直接決定事態進展、理應做出理性判斷再作打算的三件事情,幾乎在一瞬間就已經迎來了結尾,打得川內她們措手不及。
“如月!”距離眾人不遠的地方,被猛烈的爆風推至此處的如月隨著波浪搖擺著,隨後被趕來的川內從水中抱起。
也許是因為撲倒後迎麵受到了魚雷攻擊的緣故,如月全身從上到下的製服都變得破破爛爛,上半身的衣衫甚至隻剩下了幾塊碎布。一隻手快速摟過如月的後肩,另一隻手拖在她的腰間,在川內眼中,如月原本水靈白澤的肌膚如今卻是蒙上了一塊又一塊的黑色斑跡。
對於艦娘來說,她們身上的製服就等同於軍艦那厚重的裝甲,得益於這些‘裝甲’以及某些不知名的原理,艦娘們所遭受傷害的大小,隻會以其身上所穿著衣物的破損程度來體現,並不會像人類一樣傷及身體,更別說是危及生命。基於此種優勢,人類才會同意讓艦娘們以肉身去迎戰深海棲艦。
因為,即便艦娘們真的擁有與深海棲艦作戰的能力,奉行著人道主義的人類也不會輕易將這些少女甚至是幼女外表的艦娘們送去戰場,除非……那時的人類已經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當然,任何事物都不會完美,艦娘們同樣也不是無敵的。深海棲艦的每一次攻擊都會帶走艦娘們的大量體力,一旦遭受到總量超越了身體承受能力的攻擊而流失掉全部體力,即便是艦娘也會因此而逝去。
嘴巴無意識地蠕動了幾下,作出了一副掙紮姿態的如月睜開了眼睛,視線由朦朧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後,川內那碩大的臉龐便出現在了她的眼中。川內的情緒溢於言表,擔憂的眼神、沒有一刻停歇過的嘴角,無一不顯示著她心中的焦慮。直到發現如月仍舊保有著意識精辟,川內顫抖著的身軀才平複下來:“如月……!”
“卯月は……大丈夫ですか!?(卯月……沒事吧?)”還沒有將話說出口,一聲比她還要顯得急切的詢問便從如月嘴裏說了出來。
“彼女は……(她……)”抬眼觀察著麵無表情、愣在了那裏的身影,從依舊完整無缺的衣著和白皙的麵龐來看,似乎並沒有因為魚雷襲擊而受到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得到了結果,視線重新回到了如月身上,川內微笑著搖著頭,柔聲道:“卯月は大丈夫よ、よかったわね。(卯月沒事,真是太好了呢。)”
“はい!(恩!)”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如月便不再多想,忍著全身的疼痛支起身體,在川內的攙扶下重新站了起來。
‘嗚~~~~’艦載機飛行時特有的轟鳴聲再一次接近了這裏,盡管魚雷爆炸所產生的煙霧並不如炮擊那麼濃密,但是淡薄的霧氣多多少少會對艦載機的視線造成些許的幹擾。所以,無論是艦攻還是艦爆都隻能在空中盤旋一圈後,才能再一次獲得進攻的機會,而川內她們也因此擁有了極其短暫的喘息時間。
“……”遙望著天空,那些黑點在盤旋了一小圈後,重新在天空中點綴出了淡淡的綠色輝光。
既然已經被空母鎖定,想要脫身就會變得異常困難,因為艦載機的速度遠不是艦娘所能比擬的。唯有一鼓作氣,直接脫離空母的作戰半徑才是上策。
【但是……】川內眼中閃爍著深藍色的微光,她心裏明白,帶著這兩個‘拖油瓶’,她們這樣的隊伍想要脫離深海空母的製空範圍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卯月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這裏,小小的臉上滿是自責,低著腦袋默默地站在川內和如月的麵前。
‘撲’
“pion!”輕輕將軟弱無力的如月推到了卯月身上,而後者在左腳後退一步抵在海麵上後才得以支撐住兩人的重量。懷抱著因為自己而遭受到了如此傷害的如月,愧疚早已占據卯月心間,哪怕力所不及,她也會咬緊牙關與如月同進同退。
“你們先走吧。”也許是從卯月逐漸變得堅毅的臉上看到了某種決心,縈繞在川內心間的最後一絲猶豫也不見了蹤影。
向著身前邁出了一大步,岔開了兩腿的川內橫擋在兩人身前,頭也不回,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我來拖住這些艦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