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就這麼坐在地上,任憑胡亥怎樣地全方位無死角打量,都與我無關。
“起來!”胡亥還是讓我起來了,雖然那聲音怎麼聽怎麼不耐煩。
“謝皇上。”我抬頭瞥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地站到一邊,頭還是低著。
“抬起頭來!”
聽,這暴怒的聲音。我懶洋洋地抬起頭來,望進了他的眼底。
那是與他的年紀不相符的深沉,如墨汁般厚重得化不開。我突然有種直覺,他方才在涼亭裏表現出來的玩世不恭隻是蒙蔽趙高的假象。
也是,古往今來做皇帝的人有幾個是真的傻裏傻氣的,還不都是身邊的權臣太多,無奈所致?
這女子又走神了,胡亥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了。從出生起,就沒有人敢在自己麵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這次自己到底是碰上了什麼樣的人物?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胡亥歪著頭看我,目露疑惑。
“你好大膽子,竟敢直視朕!難道你就不怕被剜去雙目?”聲音狂躁急了。
然而在我聽來不過是炸毛的小貓咪在撒嬌罷了。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皇上就是皇上,變臉的速度真不是蓋的,我剛剛盯著他看,他就發覺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覺的時候都是睜著眼睛!
“奴不敢!”說著,我又順從地低下頭去。也不知道剛剛是誰讓我抬起頭的!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對麵前的少女,他就想去縱容、去寵她,連麵對眾人的麵具他都懶得去拾起,隻想對他一個人露出真實。
可能是在這深宮中演戲久了,偶爾也想放真實的自己出來透透氣。
這個小宮婢長得很白,不同於後宮中那些塗脂抹粉的妃子,是一種仿若冰雪的剔透,還有俏皮的粉紅,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清澈的眸都泛著狡黠的光,連看的人都覺得十分歡喜。
這麼看著,胡亥突然麵色一凜,自己的情不自禁好像太多了。
“你是哪個宮裏的?”
冷淡克製的聲音響在頭頂,我習慣性地撇撇嘴,但是寫不清楚這鹹陽宮哩到底有些什麼宮落。一時間絞盡腦汁,費盡腦細胞。
“回皇上,奴在蘭池宮當差。”印象裏,‘蘭池宮’這三個字好像在哪裏聽過,至於是在哪裏見到或是聽到,我想不起,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蘭池宮?他抬頭瞥了眼不遠處高掛的牌匾,差點忍不住笑了。
這丫頭大抵是不知道蘭池宮是沒人當差的,除了灑掃的奴才,基本上就是荒廢的,是可惜了這一池活水。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鉗住了我的下巴,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要你管!”我也不客氣地打開他的手,然而還是讓那冒出頭來的指甲劃破了下巴,刺激的疼痛瞬間扭曲了我的五官。
神經病!老早就見沒有什麼人經過這裏,偏僻得要死,孤身一人還敢跟我橫?就算我已到捅死他都不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