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不遠處響起了淺淺的腳步聲,那一抹玄色衣袍在夜色下看不真切。涼風習習,樹葉的沙沙聲充斥耳邊,輕易就混淆了聽覺。
若非白竹發現,我還真的就沒有發現後麵那個緩緩走過來的男人。
“不是吧?”我飛快地咽下嘴裏的豬肉,皺眉看向他,這人根本就是荀竹漪的大哥荀初雲,他不是應該在邊疆待著嗎?怎麼就跑回來了?還在郊外烤豬……
荀初雲心中此時也是錯愕不已,他遠遠地就看見自己辛辛苦苦烤的肉被截了胡,原本是打算好好收拾收拾這一夥小偷,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早已死在崖下的妹妹……
他的妹妹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
她的左半邊臉上是一朵象征著死亡的彼岸花,巴掌大的小臉兒上再也見不到以往的溫馴嫻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厲入骨的傲氣。
此刻的她看著他的眼神也找不到以往的崇拜,有的隻是警惕、忌憚,還有……殺意!
從她身上頃刻間爆發的殺意雖不像自己曆經沙場般濃稠,卻也強烈得令人心顫。
那一瞬間,他真的相信,如果他也起了殺心,那麼他的妹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用她手上的匕首插進他的心髒,就像京城裏傳的那樣,她也將匕首送進了恒王爺的心髒。
他有些心疼這個妹妹了,因為他知道,她受到的傷害太巨大了,以至於她開始防備所有人。
可是,妹妹旁邊的白發少年,又是誰?
在荀初雲打量我的同時,我也在打量他。
看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滿滿都是對我這個妹妹的心疼,我才微微有些鬆口氣,想不到荀竹漪的哥哥還是真的很關心她,也算是沒有白在這人世間走一遭。
如果他不那麼肆無忌憚地上下掃視白竹,以至於讓白竹不安的話,我會更加喜歡這個便宜哥哥的。
也不知道荀竹漪的死,鎮國公府有沒有在背後推波助瀾。既然荀初雲送上門來,我也不能輕易放過。
沒有再看荀初雲,我依舊自顧自地片著手上的烤乳豬,沒有要給他留的意思。
至於白竹,他雖然警惕地看著荀初雲,但是也會吃我喂的肉,隻是吃相就收斂了好多,不似方才的狼吞虎咽。
“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回去吧。”輕輕地擦掉他嘴邊的油漬,我柔聲問道。
白竹點了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後就從懷裏掏出一方青色的絹帕,拉過我的手細細擦拭。
被這樣純稚又毫無保留地對待,我又不是石頭做的,當然會同樣地真心對她,畢竟白竹對自己多好,就能反襯出荀竹漪對他的親人有多麼心寒。
陌生人都尚且如此,那血緣至親呢?
“漪兒,不夠的話再吃些吧!”荀初雲人如其名,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儒雅的氣息,就連聲音也是清潤如詩,讓人很難想象他會是戰場上橫掃千軍的鎮北將軍。
他知道漪兒一直在喂她身邊的少年,自己根本沒有吃多少。
“嗯,謝謝款待。”
還吃?還有什麼吃?這乳豬都吃得差不多,就剩豬頭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