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夏夜喧鬧無比,月光明亮,星河滿天,草叢裏匍匐的飛蟲不睡。
那些趕了一天的路都未曾叫苦的士兵們,簡單地吃完飯就各自睡著了,幾人圍著一棵樹靠著。
扶風和扶柳在馬車附近撒上了一圈不知名的粉末,防蚊防蟲,還世界一個清淨。
水子衿躺在樹杈上,對於下麵的這番做作表現嗤笑不已。
這是去北疆剿匪,是去打仗的,這主仆仨才有意思得很,準備了這麼多東西,跟外出踏青似的,頗有閑情逸致。
真不知道那個小皇帝是看中了這個佞相什麼,竟然會派他去剿匪?!
但是他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別說沒用了,就說那銀骨弦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嚐一遍了。
底下,那身驕肉貴的病秧子又開始作妖了。
“主子,外邊更深露重,你身子還沒有好利索,就別出去了!”
扶柳小聲地阻撓,但是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在她說話的時候,那根不聽話的病秧子就已經飄了出來。
水子衿微微側過頭,往下麵瞟了一眼。那張蒼白憔悴沒有血色的臉跟幽魂一樣,在火堆前撩起衣擺就坐了下去。
一個在馬車裏睡了一天的病鬼,怎麼看起來倒是比他這個趕了一天馬車的人還要勞累?
幾乎是想也沒想,他環胸跳下了樹杈,刻薄道:“畏寒怕冷,四肢不溫,完穀不化,精神不振,皆是腎虛之狀,相爺可要當心身子啊!”
他剛一坐下,扶風的長劍就刺到了眼前,不過依然很沒有懸念地被水子衿奪過,兩指夾住,輕輕一用力,連帶著扶風一起,彈開老遠。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拿起一旁的枯枝往火堆裏戳戳,眼簾半闔,溫熱的火光暖了臉頰,也暖了冷血。
“喲,你還看過本相上茅廁?真是沒想到,本相的侍衛是如此的盡忠職守,等回到了宰相府,本相重重有賞!”
聞言,水子衿大窘,一張臉頓時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誰,誰說我偷看你上茅房了?!”
“你說本相完穀不化……”我看著火堆淡淡一笑,因風寒而侵襲的嗓音有些沙啞,在這樣濃重的夜色下,莫名有些曖昧。
水子衿看了那笑著的少年一眼,火光明滅,那張華貴俊美的臉如月華清雋,晃得他眼前一愣。
“這是醫書上說的,屬下也是看相爺的症狀與醫書上所記載的症狀有些相似,故而才有此一說。”
我伸出雙手在火苗上翻著麵取暖,笑而不答。
本來就沒有想要跟他聊什麼,就是覺得冷出來烤烤火。說來也奇怪,這大夏天的,我竟然會覺得冷,這薑雨的身子到底是弱爆了。
不過並不像水子衿所說,是什麼腎虛,而是先天不足。
沒錯,薑雨就是一個早產兒,還中過毒,沒死就夠幸運的了。
有一搭沒一搭地往火堆裏填了三次柴,其間水子衿還去林子裏拾些了些新柴回來。
眼看著就要過子時了,可火堆前坐著的人就是紋絲不動,一點要回馬車的意思都沒有。
水子衿靠著樹站著,離那火堆遠遠的。就剛剛烤了那麼一會兒的火,他就一腦門子汗了,這佞相到像個沒事人似的,他這怪癖可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