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宮中一夜好眠,宮中的婢子重新尋了一張紅蓋頭替我扮上。
文武百官相送,倒也不負一場辛苦。
來接親的杜蘭國使臣騎在馬上,出了城牆守衛之外,還有奇裝異服的杜蘭國士兵鳴鑼開道,排場甚大。
前來觀禮的老百姓們想看一看傳說中的安然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看熱鬧總是不要付出什麼代價的,隻要,看著就行了。
借著杜蘭國侍女的攙扶,我上了嵌滿寶石的馬車。
一陣無名的風吹來,直接掀翻了鮮紅的蓋頭,漸漸飄遠。
向著來時的城牆方向……
彩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佳人相見一千年……
無數道驚豔的目光肆意地打量,原先的惡意在來不及反應之前化作了同情,與惋惜。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杜蘭國終年積雪,一年四季都見不到什麼太陽,夜晚永遠多過白晝。
去到了那邊,總是痛苦多過於歡樂的。
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也包括景初白。
是以,他昨日見了聞人涼櫻的麵目,便覺可惜,十分篤定。
送親的隊伍在城外五裏望江亭止步,彼時隻餘下杜蘭國的士兵們,敲敲打打的嗩呐聲停止。
行路一日,休憩惟夜晚安營紮寨而已。
他們要趕在杜蘭國的冬天到來之前回去複命,不然路況險惡,連他們都沒有把握平安將和親公主送達。
在轎攆裏顛了一天,我確實有些累了,吃了幾塊牛肉幹便早早地吹熄了蠟燭躺在床上歇了。
外頭似乎在下雪,耳邊有嘎吱嘎吱的聲音。
真冷。
帳篷裏的炭火盆都無濟於事,腦袋昏昏沉沉的,心髒處有惡心得想吐。
我不得不再次吐槽聞人涼櫻的破身體,實在是太差了!
漫長的也,睡睡醒醒好多次,好不容易熬到辰時,卻發現外頭的天色還是黑的。
婢女拿著水袋進來,還有用頭盔盛著的熱水,雖然是冒著煙,可是一點都不熱。
簡單地洗漱之後,杜蘭國軍隊又開始行動了。
在那樣惡劣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重效率,不懼寒冷,終於在七天之後,踏入了杜蘭國的邊境,寒水郡。
果然是更冷了。
“阿嚏!”
我擁著厚厚的被衾,還是忍不住流鼻涕。
入眼就是白茫茫一片,杜蘭國的使臣還特意命人給我加了件厚厚的狐裘。
狐裘加被衾,還是冷得打顫。
馬匪就要來了……
我竟然是這幅德行,一會兒怎麼反敗為勝?
並沒有聞人涼櫻那樣的狠勁,能夠劃破自己的臉。
從夏入冬,像是一眨眼的事情。
杜蘭國的將士們像是聽到了家人的呼喚,心情激動,連腳步都不由得比之前更加快了。
我坐在馬車上,覺得自己快要起飛了。
“公主,你可要喝水?”
這幾天一直侍候我的婢女掀開簾子的一角,輕聲詢問。
很奇怪……
有股淡淡的花香。
往日裏都不曾出現的味道。
我一團漿糊和鼻涕的腦子瞬間清醒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過了她的水囊。
“謝謝。”微微頷首。
侍女的眼神有些閃躲,退了出去。
天色將黑,有些東西模糊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