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年書生,著青藍文身公子袍,持一柄紙扇,眉清目秀,走到樓前,仰望高閣,自言自語,最後又突衝樂辰道。
樂辰觀其品相氣質,料其必出於大富大貴之家,不過人間富貴,與己何幹?忽然又見其頭頂百彙處隱隱有一道微弱光亮,本來一般的修行人,絕難發現,但他玄重道法,極重望氣問息,善把人命脈,因此察覺,他便洞開真言觀瞧,才發現這少年公子有一股紫青之氣,貴不可言!
黃梁朝運已是衰敗,滿朝文武頹廢之際,縱然位高權重的宰相,亦再無紫青之氣護佑,這般貴氣一般隻有新朝開辟時,開國元勳因朝運國運正隆,方身伴此氣,之後二三代漸漸衰落,直至全無。
樂辰起了一絲興趣,不及多想,隻笑道:“某江湖人也,不念聖賢,卻好一口美酒,隻知此樓閣中有他鄉千金難買的桂雲釀,為吃酒而來。”
清秀公子見樂辰江湖客裝扮,果就信以為真,亦笑道:“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妙哉,兄台是同道中人,相識有緣,在下陶景湛,州首府肅陽人士,可敢請教兄台?”
“涼風起將夕,夜景湛虛明。好名字,在下樂辰,多居雲州,此番閑遊至此,來的確有緣,當飲一杯。”樂辰拱手抱拳,作江湖禮,甚是難得。
陶景湛大笑,和樂辰一同上樓,那二似識得他身份,不敢怠慢,將二人引至一間雅閣,麵北朝南,正可觀南疆群巒,綿蕩起伏,雲聚霧隱,靈輝四射。
“棲雲閣上棲雲台,可惜那處雲台一百多年前被一道霹靂所折,不存與世了。隻有這落雲閣尚在,觀盡南山,不盡相思。”
兩人落座,原來早就備好珍饈美味,八涼八熱,極盡人間奢華。
樂辰疑問道:“陶公子還有朋客赴宴?”
陶景湛知他所想,搖頭笑道:“美酒佳肴怎可分與俗客,今日此席隻宴你我二人,相見投緣,正可痛飲幾杯。”
樂辰笑道:“我觀陶公子並非一兩次來此,當是熟客,若然每逢來此,都是一人?竟也全是如此豐盛之席?”
“哈哈,有何不可?人生得意須盡歡,樂兄可覺奢靡浪費?”陶景湛大笑,反問道。
樂辰隻道:“衣食虛幻,實不足營。我也並非悲憫人的君子聖人,圖個逍遙罷了。”
陶景湛聽罷,雙目放光,一把攬住樂辰手腕大喜道:“兄弟真知音也!景湛如何不知如此浪費,若尊聖賢之道,自當緊守錢財,散於窮苦百姓,大行善舉,但此非我本性,我便喜愛美酒佳肴,不願圖虛名,便覺人生短短數十載,何必委屈自己?既然生於富貴,便享盡其樂便是,何必受他人言語所累,豈不悲哉?”
樂辰一愣,哈哈大笑,暗道這公子倒也真性子,乃是個妙人。
“西南之地,佛道昌盛,聽聞肅州多建寺廟,公子不想積修善行,修來世福報麼?”樂辰依舊笑問。
樂辰擺擺手,滿臉不屑,道:“管他神仙、佛祖,與我何幹?就算真的可以積功累山,圖個來世好報,但我如今已是大享榮華富貴,就算再積德行善,來世與我何報?難不成做上九五至尊?便是如此,我也不稀罕,那才難受的緊,還不如當個富足翁,逍遙自在多好,不正如樂兄所想麼?何況來世又與我何幹,來世我非我,今生我隨我便好!”
言罷,他端起酒爵,衝樂辰起杯。
樂辰剛本被其言論驚異失神,略半響複歸,方端起酒爵,與其觥籌交錯,滿飲一爵。
爵中之酒,正是聞名遐邇的桂雲釀,果然甘如桂竹,腹中騰起一股暖陽之氣,並不熾烈,溫人元氣,居然是良藥。
樂辰未動用本領,以凡人身體其酒釀,甚覺奇妙,那一股暖陽之氣在體內漸融,隨之酒意襲來,不衝不劣,置人如坐雲端,不愧名作桂雲釀。
陶景湛也是樂享其美妙滋味,看出樂辰應是第一次飲此美酒,笑道:“這還隻是十年桂雲釀,雖也難能可貴,亦乃朝貢珍品,但這棲雲閣中,還藏有三十年、五十年甚至百年絕釀!那等美酒,真不知是如何滋味了,恐怕上仙人釀造的瓊漿玉露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