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瑞雪翻越高牆,踏入自家後宅時,西邊落日已隻剩下一層淡淡的餘暉。庭院內景致如常,可琴聲已然停歇,蕭瑞雪推開自己的房門,便看見雲兒跪在琴桌旁,一張小臉已被淚水洗的一塌糊塗。
“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雲兒看到蕭瑞雪,小嘴一咧,眼眶一紅,頓時哭出了聲,鼻子下還隱約掛著兩道青鼻涕。
蕭瑞雪見雲兒這般模樣,不禁心虛不已:“雲兒,你這是怎了?”
還未等雲兒回應,裏屋中便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十分悅耳,可也壓著幾分怒氣:“她這是在代某人受過呢,某人卻還在那明知故問!”
蕭瑞雪聽到這聲音,臉色不由暗暗發苦:“娘!”果不其然,裏屋中嫋嫋走出一個美人,不是朱嫣又是何人。
朱嫣乍看到蕭瑞雪的男裝打扮,表情微微一愣,一時間竟不太敢認,待仔細辨別了幾眼後,她便上前一把揪住了蕭瑞雪的耳朵:“你個死丫頭,娘本以為你是越來越乖了,想不到你居然使偷梁換柱之計,讓雲兒代你彈琴,自己偷偷跑出去撒野!”
蕭瑞雪的左臉腫脹已消了大半,可淤青仍在,故她特意將左臉避開朱嫣的視線,可沒料到朱嫣歪打正著,揪得正是她的左耳,一下子便牽動了她的傷處,痛的她連抽冷氣:“娘,娘!有話好好說,別揪我耳朵!”
朱嫣發現異樣,她伸手抓起蕭瑞雪的下巴,將其左臉轉向自己,突然她的黛眉高高聳起:“你的臉怎麼青成這樣,是被人打了?”
“不是,摔的!”
朱嫣眼中流露出疼惜之色,表情卻嚴厲如常:“死丫頭還敢騙我,摔能摔成這般模樣?這分明是被人用拳頭打的,你給我老實交代!”
蕭瑞雪回想起在雞鳴寺所經曆的一切,神情不禁有些黯然,可是無論如何,她也不敢對母親說出實情,一是因為自己發過毒誓,性命還掌握在他人手中,二是因為來龍去脈太過複雜,她無法跟母親解釋的清。她隻好撒謊道:“我今日在外麵看到有兩幫人在打架,我便想上前看個熱鬧,沒料到湊得太前,混亂中挨了一拳!”
朱嫣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蕭瑞雪左臉的傷,眼中隱隱含著淚花:“你這個小娘真真不讓人省心呐!”見蕭瑞雪羞愧地低下了頭,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女兒的左臉,柔聲問:“還疼嗎?”
蕭瑞雪眉頭輕輕一蹙,卻搖頭道:“娘,我已塗過金創藥了,現在不疼!”
“你這死丫頭,嘴還那麼硬!”朱嫣輕啐一聲,又對跪在地上的雲兒道:“既然正主回來了,雲兒你起來吧!你這跪的半個時辰,就當是罰你跟小姐裏應外合欺騙於我!”
“謝謝夫人,雲兒再也不敢了!”雲兒連忙道謝,起身時腳下還有些踉蹌,蕭瑞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歉然道:“雲兒,對不起,此次是我害了你!”
雲兒擦幹了眼淚,對蕭瑞雪露出一絲微笑:“雲兒不怪小姐!”
朱嫣不禁輕哼一聲:“雲兒向來即膽小又懂事,非你教唆她根本不敢這麼做,既然她都替你跪了半個時辰,那你這個正主是否更得受罰?”
蕭瑞雪直接跪了下來:“女兒知錯,請娘任意責罰!”
“那好,我便罰你跪一個時辰,跪完了才準用晚飯!還有以後你給我在家老老實實呆著,哪兒也不準去,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女兒遵命!”
這一日,是蕭瑞雪十四歲這年最難忘的一日,凡事種種皆深深地印入了她的腦海,以至於她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仍有些唏噓不已。
時光流逝的很快,匆匆又過去了兩個多月,金陵開始步入盛夏季節。
自從雞鳴寺歸來的那日之後,朱嫣對蕭瑞雪的管製越發嚴了,已基本不允許她踏出蕭家大門半步。蕭瑞雪除了每日完成朱嫣所布置的任務外,唯一可消磨時光的事便是坐在後宅的涼亭中喂鯉魚。
“魚兒啊魚兒,我跟你們簡直是一模一樣,你們的天地是這小小的一片池塘,而我的天地便是蕭家小小的後宅。不知你們是否也曾想過回到江河湖海中去呢?”蕭瑞雪手中一邊給鯉魚拋食,一邊低聲自語。
此時,雲兒一陣小跑著過來,語氣略帶興奮地喊著:“小姐,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