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乃斯的冬天
行遊新疆
作者:黃昌輝
“一口將先天祖氣,吞進肚中,咀來嚼去,放出光雲。兩手抓大地河山,捏扁搓圓,灑向空中,毫無色相。”冬天,你來鞏乃斯,你一定會有這樣的臆想。
從我出生至今近40年的時間裏,冬的情味嚐得最深刻的要算是在鞏乃斯了。鞏乃斯國家森林公園地處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靜縣西北邊緣的天山深處,東靠艾肯達阪,西接新源林場,南於巴音布魯克草原相鄰,北與伊犁的尼勒克縣隔山相望。距烏魯木齊市550公裏、庫爾勒市330公裏、和靜縣190公裏。剛剛修建好的218國道從中穿過,記得前兩次上山都是夏天,每當站在海拔3035米高的艾肯達阪上俯瞰鞏乃斯溝的時候,那綠草茵茵的高山草甸和山花爛漫的草場總讓我感動不已。雖然還在修路,但絲毫沒有影響我們,相反,還增加了些探秘的氛圍。每次離開的時候,我總是希望秋天與冬天,我要再回來。
天山四季分明,但時間分配不均,無法以季節來確定,春秋極短,短得讓人沒有反應就溜走了。這個秋天我本想上山,等我反應過來,朋友說,鞏乃斯的秋天最美的就是一周時間,你已經錯過了。夏天最多也就3個月,唯有冬天極其漫長。自古就有“天山9月必飛雪,一下就是大半年”之說,而鞏乃斯的冬天是以第一場雪來劃分的,所以,鞏乃斯的冬天就顯得更漫長了。冬天去鞏乃斯林場的人極少,像我這樣想去鞏乃斯看雪,很多人聽了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周五的晚上,蔣兄說:“明天帶你去天山看雪,不知天山上雪有多大,沒有目的的計劃,車開到哪裏算哪裏。”我想,此時,天山早已大雪封山,能去的地方不多,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到廣闊的“火燒橋”(一個地名,是往鞏乃斯和巴音布魯克分叉口)盆地看看,因為那綿延的雪山可以讓我心胸更加寬廣,如果說之前去過的香格裏拉納帕海草原是“森林背後的湖”的話,那它就是天山頂上的“雪山草原和湖”了,我非常喜歡那個地方。清早,會合的時候,我看到來接我們的黃兄車上載了應急用的棉被、軍大衣、煮好的土雞、野兔,還有各類的飲料和食品,那架勢,感覺是去探險,而不是去看雪,加上蔣兄、劉兄都是一副徒步行頭,而我就感覺去上班一樣,沒有做任何的準備。頓時,心裏有點毛。就問蔣兄:“我要回去拿帽子、手套、充電器,還有換雙鞋。”蔣兄幽默地說:“不要緊,到山上沒有地方充電,你回去最多背一個登山包。”稀裏糊塗的我就上了車,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行程,車到察爾汗小達阪,路上的飛雪在風的作用下在路中跳舞,似霧非霧,洋洋灑灑,煞是壯觀。一眼望去,天山的山山嶺嶺都披上了一層層銀裝,陽光遮天蔽日,狂吹漫卷的雪裹得緊緊的,整個天空變幻萬千,如同海市蜃樓,無法用文字描述了。中午,我們就在火燒橋用餐,店裏的老板是黃兄的朋友,姓王,老家河南許昌的,來這裏也有好幾年了,是他哥哥帶他來的,哥哥在鞏乃斯開超市。我在鄭州待了兩年,見到河南老鄉,跟見到家鄉人一樣,何況在這大雪封山的天山深處呢?我們就要了4小碗西紅柿麵條,期間,我到廚房參觀,廚房非常簡陋,但很暖和,看到王老板正在下一鍋麵,我說小碗的,太多了。他說,是小碗的,大的是一大盆,這善意的謊言,我很理解,也很感激。他還在麵裏放了一些香菜,我說:“這冰天雪地的能吃到這麼碧綠的香菜實在不易。”他說:“平時客人來沒放,今天是貴客,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說著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一個袋子裏拿出一些醃菜,我一看,非常驚訝:“這不是河南的香椿嗎。”王老板滿臉激動地說:“9月份的時候,老鄉從老家帶來的,我一直舍不得吃,是我這裏最好的菜了,你們嚐嚐。”我想從許昌到這個天山深處,這香椿要輾轉多少裏的路,帶香椿的人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當時王老板看到這些家鄉綠葉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場景呢?想著想著,我們都不敢動筷子了……因為我自己也是常年在外麵,不管到哪裏,家鄉總是在自己的腦子閃著,從老家來的東西,都感覺是最好的,自己從來都不舍得吃,都是給好朋友分享。雖然,王老板的言語很樸實,但在冰天雪地的環境裏卻是特別溫暖。
汽車在海拔3000多米高的艾肯達阪上緩緩地開著,路麵的雪已經有50公分厚了,路都看不到了,從達阪一眼望去,夏天的草綠早已無影無蹤了,換上的是白茫茫的大地,鵝毛大雪漫天飛舞,密密匝匝傾盆而下,路邊的灌木和石頭落得厚厚的積雪,滿山遍野布滿霜紗,沿途隨處可見烏鴉、禿鷲、喜鵲、狐狸在覓食,看來冬天對這裏的動物來說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滿眼的空氣都凍成了灰色,唯有遠處的鞏乃斯溝雲杉依然墨綠,群峰層層疊疊,樹木、山巒在銀裝素裹映襯下若隱若現。信手拈來都是日本設計師原研哉的筆下禪意十足的簡約風格,天山上的萬物都被飛雪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