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琪從來都沒有這麼緊張過，還好路上有淩翼一起陪她過來為她壓陣。重新站在病房前，珊琪徘徊了好久，最後穩定了一下情緒，推門走了進去。
今天，爸爸並不在病房裏。
“爺爺。”
珊琪聲音有些忐忑，麵對老人，本來她很想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嘴角卻沉得提不起來。
“珊琪？”
再次看到珊琪，爺爺似乎也很驚喜，同時不免又張望著病房門口的方向。
“爺爺是在等凜嗎？”
順著爺爺的目光，珊琪問道。
“哦？”
珊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對勁，爺爺回過神，發覺她神色複雜：“珊琪，你怎麼了……還是小凜他怎麼了？！”
老人這一次提到凜的時候，語氣中透露著擔心；而這讓珊琪心中更是難受。
“爺爺！”
對著爺爺，珊琪深深鞠了一躬，老人似乎也被她的舉動驚到了，不知所以。
“請您告訴我！為什麼，要那樣對凜？為什麼您要對他說不要再出現在您的麵前？”
“…是小凜…是小凜他不願意來看我，是嗎？”
老人似乎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手中捏著的書滑落到了床上，眼中的光澤也暗淡了下去。
“對不起爺爺！”
珊琪聲音有些發抖，低下頭始終沒有敢抬起來：“請您一定要告訴我原因！”
摘下眼鏡，爺爺閉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果然還是因為那件事…其實，是因為你母親……確切地說是因為你的外公。”
外公？！
這個意外的答案，珊琪也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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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歎了一口氣，開始講述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
“那時我們剛遷到青源，青源還不像現在，放眼望去全是泥窪菜地，很多區域都承包方式，方便發展。我那時負責西城區，而你外公屬於東城區。”
“那時青源的學校也沒有這麼多，東西區隻有一所學校，但是如果能把學校劃分到自己的區域，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個大提升，而且本區的孩子上學也會有優勢。於是我和你外公分別代表各方都去了負責部門爭取學校所屬權，結果雙方一直爭執不下，當第二天去的時候學校已經劃給了你外公負責的區…原來在我們離開後，你外公帶領著人在負責單位靜坐了一晚，從而爭取到了學校的所屬權。”
深埋在那個年代的故事被慢慢挖了出來，可是，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珊琪靜靜地聽著爺爺繼續講起下文。
“慢慢的，青源各個地方都建設了起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工廠，因為我屬於元老級別，所以開始參加區裏的各種競選……結果就是那天，我競選廠長，而且我已經中選了，但有個管理反對，並且把之前的學校事情拿了出來，說你爸爸娶了你母親也是因為這件事的貓膩。”
窗外林林立立的樓堂館所鱗次櫛比，望著一切，爺爺仿佛又看到了從前。
“那天回來我以後心煩意亂，也特別不舒服，聽庭院裏有小孩在哭，我就叫你奶奶把小孩都帶了回來。看到院子裏的小凜，我就想起你母親還有你外公。所以我一氣之下對小凜說了那些話。”
聽爺爺說到這裏，珊琪心裏再次泛起一陣難過。
“所以爺爺和我說凜弄傷了弟弟們的事？”
“其實我並沒有看到院子裏發生了什麼…那年小凜六歲，我原來以為他隻是個小孩……”
“加上從開始我就反對你爸媽結婚，後來有了你，雖然同住一起，但我還是刻意的回避著你們母女。所以不管是你、還是小凜，你母親在你們出生後都送到你外婆那邊撫養，生怕打擾到我們。等到你們大點懂事之後才把你們接回來。”
說著，老人眼角的皺紋似乎一下子更深了。
“那件事之後一年你們就搬家了。沒幾年，你初中畢業離開了家，那年你外公也去世了，接著工廠也倒閉了，一夜之間，一切仿佛都空了。而且自那之後小凜真的再也沒來看過我，我才知道原來我的那句話真的傷害到了他…漸漸我意識到——凜也是我唯一的孫子啊！”
爺爺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著出來的，那沙啞的聲音像砂紙般打磨過珊琪的心髒。
得知真相的時候，不是應該歡喜雀躍嗎？
但珊琪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這個真相太苦澀了，因為不止是路楓凜，連珊琪自己也被這個塵封的真相禁錮著。
耳邊，爺爺的聲音更顯蒼老了，濃濃的悔意摻雜著病房的裏的藥味，讓珊琪覺得很苦，心，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