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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就是一個鬥法的地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至於誰是魔,誰是道,就看誰在掌握主動權了。喬一川躺在家裏的床上想這個問題。郝小麥既沒有回他的電話,也沒有回家。
沒有妻子的家,如冰庫一般。喬一川任這種冰涼在滿是郝小麥的氣息中穿梭。他不知道他是想妻子的身體,還是真正想妻子這個人。他從胡總的房間出來後,並沒有和萬雄一起去小齊的房間,而是讓萬雄自己去找小齊談談。再這樣下去,他和萬雄遲早會得罪成道訓董事長,而且還會連累邱國安總經理。
喬一川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的手機信息進來了,他拿起來一看,竟是那個神秘號碼的,隻有一句話:什麼都不要再說,什麼都不要再做。
喬一川這一晚徹底失眠了。如果說小雨的“小心”是模糊的,那麼這個神秘號碼的提示就在告訴他,胡總和伍誌等人在做一件很大的買賣。可是如果讓喬一川就這樣放手,真的不聞不問,他做不到。他這才發現,北京的水遠比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的深,而他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吳得喜。想到這裏,他竟不寒而栗。
第二天一早,喬一川就去了濱江賓館。胡總顯然酒醒了,他一見喬一川,一改昨日的冷淡,熱情地笑著問他:“小別勝新婚的滋味怎麼樣?”
喬一川打了幾個哈哈,他肯定不能告訴胡總,妻子就不在家裏。這時,梅潔也來了,昨晚醉酒的神態也不見了,一套清爽亮麗的職業西裝套裙,把她的精幹張揚得隨處可見。她先同胡總打了招呼,接著笑著問喬一川:“喬總昨晚可睡好了?”
胡總一聽梅潔這麼問,不由得笑了起來,問梅潔:“梅部長昨晚是不是想著要聽牆根?”
梅潔意識到胡總在說什麼,馬上笑著反擊他說:“要是你的牆根,才好聽。”一大早,被他們這麼一鬧,喬一川也笑了起來。
阮副總經理來了,他是來送胡總的。其實由梅潔送就行,可阮副總經理堅持親自送胡總去機場,倒也讓胡總感激了一番。早點雖然比較清淡,卻也是將江南最好的特色小吃擺了一桌。
小齊還沒來,胡總望了望喬一川,喬一川起身走到餐廳外給小齊打電話,手機關機了。他給萬雄打電話,萬雄說:“這丫頭是瘋了。”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幾分鍾後,餘秋琪的電話打進來了,她問喬一川:“方便講話嗎?”喬一川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講吧。”
“小齊在我這裏。”餘秋琪淡淡地說。
“她到底想幹什麼?”喬一川發火了。
“她是不是對你來說很重要?”餘秋琪問。
“操他媽。她現在是胡總的助理,她這麼不聲不響地消失,我怎麼交代?”喬一川真的忍不住發火了。他一罵完就後悔了,他對著講話的人是餘秋琪,不是萬雄。當他想要解釋什麼時,對方已經收線了。不過在他陪著胡總等人吃飯時,小齊走進了餐廳。她一進來,就賠著笑臉對胡總說:“胡總,對不起,昨晚喝多睡過了。”
胡總興致很好,一點兒也不見怪地說:“年輕就是好,像我這把老骨頭,想睡也睡不著。”
梅潔對小齊一點兒好感也沒有,她不看小齊,而是接過胡總的話說:“胡總一點兒都不老嘛。”她的話音一落,阮副總經理帶頭哈哈大笑,氣氛又一次被他們用這種曖昧的色調裝扮著,倒也免掉了許多尷尬。
吃過早點,一群人各上各的車,還是如來的時候一樣。有所不同的是梅潔沒有坐前座,而是和喬一川並排坐著。一路上,她東拉西扯地和喬一川談著家常,一反接胡總時的冷漠,倒讓喬一川摸不著頭腦。隻是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喬一川昨晚睡得好不好,和妻子是不是小別勝新婚。問到妻子郝小麥時,喬一川就打著哈哈,說起小別勝新婚時,喬一川的臉也漲得通紅,好像他昨晚和妻子的確過了一把這種癮一樣。倒也讓梅潔除了和他一起曖昧地笑著外,兩個人的關係融洽多了。
在飛機上,胡總並沒有再和小齊熱烈交談,小齊也像是一副心思很重的樣子,閉著眼靠著座椅不說話。沒有小齊的熱鬧,一路上顯得很沉悶,喬一川偶爾想和胡總交流一下投資的事情,可每每這個時候,胡總就把頭轉向窗外,他便知道胡總並不想和他談什麼,也就放棄說話的打算。他想著那個神秘號碼說的那句話:什麼都不要再說,什麼都不要再做。
回北京後,喬一川並沒有找伍誌談胡總投資的事情,伍誌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好像這件事壓根兒就沒有發生一樣。隻是一周後,邱國安突然給喬一川打電話,問起胡總和公司聯手投資的事情,問他為什麼回北京一周了,投資的事情卻沒有半點兒動靜,他在北京到底在忙什麼。邱國安還提到了小齊,問那個小女孩到底是誰。喬一川和萬雄都是他重點培養的年輕人,斷不可以在這上麵傳出閑話。現在總部都知道公司要和胡總聯手建藥廠的事情,這件事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傳出去的。而成道訓董事長一直沒表態,似乎全看著他,他現在有些騎虎難下。成道訓在電話中問喬一川:“需要我來一趟北京嗎?”
喬一川說:“邱總批評得對,從江南資本運營公司回來後,我就沒有找過胡總。您不用來北京,我再去胡總那裏摸摸情況,有什麼消息,馬上給您彙報。”
喬一川和邱國安通完電話後,就馬上去伍誌的辦公室找他。伍誌正在看一份文件,一見喬一川,馬上把文件放進了辦公桌裏,指著辦公桌對麵的椅子說:“喬總來了,坐吧。”
“伍總,我想問問您,胡總投資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他在公司表了態,現在總經理對這件事很重視,您看,這件事,我該怎麼和胡總談呢?”
“你回江南時是不是得罪老胡了?小齊是你馬子?”伍誌望著喬一川問。
喬一川急了,他爭辯著說:“伍總誤會了,小齊和我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既然這樣,胡總也不過好個麵子,也沒拿小齊怎麼樣,你緊張個屁。現在倒好,人家對和公司聯手投資的事沒興趣了,我也拿他沒辦法。”伍誌把身子往後靠了靠。
“伍總,胡總可是對江南的環境很有興趣,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就放棄吧。”喬一川想試著說服伍誌。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帶著小齊去拜見一下老胡。他這人好麵子,你和小齊駁了人家的麵子,這口氣,總得讓他出吧。”伍誌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副很淡然的樣子。這倒讓喬一川有些著急了,他以為胡總看中了那塊地,不用他催,胡總就會派人馬上過去談。再說了,那個神秘號碼讓他什麼都不要說、不要做,所以,他就想冷一冷,哪裏知道,胡總是在置氣。而公司卻把這件事傳到了總部,邱國安總經理急了,他說什麼也得促成這件事。
喬一川從伍誌辦公室出來後,就帶著小齊直奔胡總的辦公樓。胡總倒是在辦公室裏,見了他和小齊,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什麼風把二位吹來了?”
在胡總的辦公室裏,喬一川賠著笑臉,很謙卑地應付著胡總東一句西一句的扯淡,就是不落到投資的事情上。喬一川隻好硬著頭皮說:“胡總,去公司時,有什麼招待不周,全是小喬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喬的冒昧。關於投資的事情,還望胡總能幫小喬一把,盡快達成這件事好嗎?”
胡總嗬嗬地笑著,既不否定喬一川的提議,也不附和。而且從小齊進他的辦公室到出他的辦公室,胡總都沒有看小齊一眼。這讓喬一川備感氣惱,這個人太滑頭了。
從胡總的辦公室出來後,小齊說:“做個交易行嗎?”喬一川不解地望著她。
“我替你搞定胡總,你替我搞定萬雄哥。”小齊望著喬一川說。
“你?”喬一川像是第一次認識小齊一樣看著她。
“別拿這種眼光看我。我從3歲開始就認定了萬雄哥,我一定要得到他。再說了,餘秋琪保證過,她不會嫁給萬雄哥。”小齊狠狠地說,那樣子已經不是喬一川認識的小齊,而是一個惡魔般極有心機的女人。
喬一川的心驟然間堵成了一個大板塊,這女人,上到梅潔,下到小齊,他怎麼一個都看不懂。她們到底要幹什麼?男人為了權力而費盡心思鬥法,女人為了得到一個男人,想著法鬥心機嗎?
“小齊,你覺得這種強扭的瓜會甜嗎?再說了,你還年輕,為什麼不尋找你自己的幸福呢?你和萬雄之間的距離,你想過沒有?”喬一川努力想說服小齊。
“喬總,我們現在談的是交易,你想做就做,不想做,請不要說教,我不想聽,我知道自己要什麼。”小齊說完,不再看喬一川,一個人快步衝到馬路邊,伸手攔了一輛車,揚長而去。
喬一川苦笑了一下,伸手也攔了一輛車。上車後,他給萬雄打電話,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萬雄,他想聽聽萬雄的意見。萬雄聽完他的話後說:“喬一川,如果你要敢做這種交易,我就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另外,這丫頭是個人來瘋,你不要理她,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她想誰,三分鍾熱情,熱情勁兒一過,啥事也不會有。”
喬一川其實也不想拿小齊去做交易。這是生意,如果一個生意人放著利潤不要,而去拿一個女人置氣的話,喬一川想,將這樣的老總引向江南資本運營公司,也不見得是好事。
隻是當喬一川前腳回公司,後腳邱國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問:“胡總不願意和公司聯手投資?”
喬一川一顫,邱國安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消息?他隻好硬著頭皮說:“胡總說要好好想一想,也沒有說不和公司聯手投資。”
“一川,剛剛總部的老領導給我打電話了,問起藥廠的事情。不管你采取什麼方式,一定要說服胡總來江南建廠,這是你目前的任務,聽明白沒有?”邱國安盡管喊喬一川為一川,可對喬一川來說,這一聲一川,把他逼上了梁山。他在電話中向邱國安保證,無論克服什麼困難,一定再去說服胡總。可是一放下電話,他就鬱悶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再去求伍誌嗎?
喬一川在辦公室裏徘徊著,他也知道伍誌和胡總還有張懷仁是一條船上的,隻要伍誌真心想讓胡總和江南資本運營公司聯手投資,肯定就沒有辦不成的事。隻是伍誌這樣做的利益在哪裏呢?他一直沒弄清楚,伍誌以這種不明不白的身份待在北京分公司是為了什麼?而且如果伍誌真的是成道訓的忠實走狗,為什麼總部都被驚動的事情,成道訓董事長不去做呢?而且成道訓一直沒有露麵,說是在總部開會,可如果真想見胡總,總部和江南公司才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沒有理由分不開身的。
在商場,任何見與不見都有理由和借口。這一點喬一川是深有感觸的。以前他在公司任辦公室主任時,總會找這樣那樣的理由和借口不見來打聽公司內幕的人,而真正他想見的人,總會有時間和空當和那些人吃個飯、泡個腳之類的。
喬一川決定去求伍誌。他既然已經答應了邱國安總經理,總不能讓邱總失望吧?可當喬一川走進伍誌辦公室時,小齊竟然在他的辦公室,一見喬一川進來,小齊就借口有事走了。
喬一川也沒太把小齊當回事,他信萬雄的話,小齊就是一個孩子,20歲的女孩子,正是拿愛情當飯吃的年齡,熱乎勁兒一過,也就沒事了。
小齊一走,伍誌望著喬一川問:“碰壁了?泄氣了?”
喬一川便知道小齊已經告訴伍誌他們去胡總辦公室的經過了,他不便再隱藏什麼,開門見山地問伍誌:“伍總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說服胡總呢?這個情,我一定會記著,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效力。”
“此話當真?”伍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望著喬一川問。
“當然了。這是我在北京爭取到的第一個項目,如果就這樣泡湯了,我還有什麼臉回公司去呢?”喬一川很誠懇地望著伍誌,他此時此刻需要伍誌的幫助。
伍誌沒有再推辭,而是對喬一川說:“我去找老胡說說,你等我的消息。”
喬一川便從伍誌的辦公室裏出來了。這天,伍誌和小齊都沒有在公司裏吃飯,而且小齊直到晚上才回來。喬一川問小齊去哪裏了,小齊顯然喝了酒,她沒有回答,而是對喬一川說:“事情搞定了。但是我不要你謝我什麼,我需要萬雄哥記住這個情。我知道,他聽你的話,聽餘秋琪的話。”說著,身子有些搖晃地上樓去了。
“你……”喬一川便知道伍誌帶著小齊去找的胡總。至於她和胡總之間有什麼交易,喬一川便不得而知。當然是喬一川拒絕去想她和他們之間的交易。交易這個東西,沒有哪一種不散發腐味的。身在商場的喬一川,哪裏會想不明白交易背後的狀況呢,隻是他沒想到,小齊背著他,還是任伍誌領著,去和胡總做了他不願意想象的交易。
這天夜裏,喬一川又無法入睡。他從床上坐起來,給小雨發了一條信息:睡不著,難受。
“項目受阻?”小雨居然也沒有睡著,很快回了一條。
“給你打電話好嗎?”喬一川回了一條。
小雨好半天沒回信息。喬一川很失落,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窗外燈光依然五彩斑斕地亮著,把原本黑漆漆的夜裝扮得曖昧和怪誕。
喬一川點燃的煙快抽完了,手機響了,是小雨打來的。她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飄進來時,喬一川的心又起伏了,他壓製著激動,問小雨:“怎麼還沒睡覺呢?”
“被你吵醒了,我從宿舍出來了,躲在洗手間給你打電話呢。到底怎麼一回事?”小雨急切地問。
“也沒什麼,就是堵得難受,睡不著,有些想念校園的快樂。”喬一川支吾著。
“你們這幫混場麵的人啊,沒一個說人話的。想我就想我,有必要繞這麼大的圈子嗎?”喬一川聽到小雨這麼說的時候,似乎又看到小雨“哼”的表情,外表冷若冰霜,內心卻又裝著熊熊烈火。
喬一川對著手機嗬嗬笑了,這一笑,把他的鬱悶掃了一半。他說:“小雨,聽聽你的聲音,真好。你去睡覺吧,明天還有課呢。”
“能罵人嗎?”小雨問。喬一川不解其意,問她:“罵什麼?”
“網上流行語,草尼馬。”小雨是真的生氣了,這些男人都怎麼了?三更半夜把她吵醒,說上兩句話,就找堂而皇之的理由,讓她去睡覺。她睡得著嗎?喬一川這種狀態,她能安心去睡嗎?
“小雨,對不起。”喬一川說。
小雨更生氣了,她不要喬一川的對不起,她要他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了。如果一個男人不肯把自己的困境告訴女人,就是這個女人並沒有真正走進他的內心。
“到底發生什麼了?”小雨又問了一句,“如果你堅持不說的話,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小雨想掛電話,喬一川喊:“小雨。”小雨“嗯”了一聲,那一聲極其溫柔,在北京的夜裏,讓喬一川有一種醉在夢裏不願再醒來的感覺。隻是小雨“嗯”過後問他:“說吧,到底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胡總要和公司聯手投資,在公司表態了,結果回北京又不願意去。下午伍誌和小齊去找過他,小齊好像與胡總有什麼交易,我就是覺得自己很沒用,讓一個小女孩去做交易,而我躲在後麵享受成果,心裏難過。”喬一川把壓在心裏的糾結說了出來,一說出來,他感覺輕鬆多了。
小雨沉默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在電話中說:“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不就是投資嗎?他會去的。不過,除了伍叔叔介紹的關係外,你自己應該開辟新的關係,江南在北京混得有頭有臉的人多的是。既然想幹點兒事業,就得多付出一分。這些,你比我更懂。”
“謝謝你,小雨。”喬一川這一次是真的謝小雨,“我現在心情好多了,放心,我會努力的。時間不早了,你也去睡個好覺好嗎?周末我去看你,我們一起去爬長城好不好?”
“真的?你可不能爽約。”小雨顯然很高興。這個電話,在小雨的興奮中結束了,也讓喬一川不由自主地靠近小雨,並且在內心依賴著小雨。他也知道,當一顆心依賴對方時,這種感情很危險,可在寂寞的北京,他總是免不掉迎著這種危險而上。這大約就是愛情的無道理性吧。沒有道理地撞上了,更沒有道理地牽掛著,舍不掉,也不願意去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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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胡總就派談判團去了江南資本運營公司。隻是他並沒有通知喬一川,而是萬雄傳達到了邱國安的讚揚,喬一川才知道了胡總的決定。好在萬雄沒有問小齊,如果他問起小齊,喬一川還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釋。他如果說是小齊主動和胡總交易的,萬雄會信嗎?
有些時候,有些誤會,是會越解釋越被抹黑的。喬一川想,讓時間去證明他的清白。可身在商場之中,清白得起嗎?
胡總的談判團在江南資本運營公司很順利,也很迅速地簽了第一期合作投資的合同。這個結果對於喬一川來說,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他總有一種感覺,胡總身後藏著什麼東西,而這些東西與他有關,與伍誌也有關。在胡總簽合同期間,伍誌一次都沒有提過胡總投資的事,好像這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喬一川放下胡總和江南資本運營公司聯手投資的事情後,就聽了小雨的建議,自己開辟北京的關係。他約了孟明浩,由孟明浩帶著去了老爺子家裏,老爺子一見喬一川,就問:“工作是不是很忙?怎麼這麼久不來看爺爺呢?”
喬一川當然不能如實告訴老爺子他在北京的這些經曆。有些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這個人,隻要開口,他肯定會幫自己,而且拿出來的絕對是全部的真心,可越是這樣,反而越是很難開口說自己的要求和想法。現在的喬一川就是這種感覺。他明明知道他隻要開了口,老爺子一定會幫他,而且一定會傾盡全力為他的事而奔走,可他卻不願意讓老爺子為他擔心,不願意開口要求老爺子幫他什麼。盡管這樣,老爺子還是提起了秀平橋的事件。喬一川對秀平橋的倒塌以及內幕並不了解,他的諸多想法都是猜測。父親喬佰儒從來不會和他在家裏談工作,更不會把他從事的項目告訴喬一川。因為父親,喬一川有的隻是公司副總的榮耀,有的隻是這種榮耀下的被提拔,不管他要求沒要求提拔,隻要有適合他的機會,他總會被人用這樣那樣的理由提拔起來。至於提拔他的人是如何在父親麵前邀功請賞的,他一概不知。他和父親,同在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
老爺子問起秀平橋的時候,喬一川的內心一下子裝滿了酸楚,這種酸楚來得那麼具體又那麼確切,他不知道是因為老爺子如爺爺般的關愛,還是他對父親喬佰儒自殺的悲傷。隻是這種酸楚讓喬一川放棄了警戒,放棄了不打算和老爺子談起北京的想法。他還是和老爺子提起了北京的見聞,提到了胡總和公司聯手投資的事情,當然他沒有提小齊和胡總的交易。他怕老爺子被他氣著了,怕老爺子像上次一樣發火。喬一川講的時候,老爺子一直靜靜地聽著,等他講完後,老爺子突然說:“我想回江南看看。”
“爺爺。”喬一川很有感情地叫了一聲,接下來他想阻止老爺子回江南。主要是老爺子的年齡大了,他不忍心讓老爺子來回奔波。可他一開口阻止時,老爺子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喊了一聲:“小孟。”孟明浩推門進來,老爺子說,“查查這一段時間的天氣,我想回江南走走、看看。”
孟明浩看了一眼喬一川,喬一川無奈而又求救地看著他,他裝作不懂喬一川的意思,答應了一聲:“是。”就離開了老爺子的書房。
孟明浩出去後,老爺子對喬一川說:“我隻是想去親眼瞧一瞧秀平橋。”
喬一川很為難,可是他能告訴老爺子,他不希望老爺子回江南市嗎?他敢告訴老爺子,其實公司現在是成道訓的天下嗎?關於秀平橋的事件,就連市裏都壓著不提,可見成道訓的能量有多大。如果他這樣對老爺子說,恐怕老爺子想去江南的決心會堅定一百倍。可是他要是把老爺子帶回江南,去看那座倒塌的橋梁時,成道訓會如何看他?本來是想從老爺子這裏尋求一些北京的人際關係,現在倒好,人際關係沒尋著,卻勾起了老爺子回江南的想法。
喬一川也清楚,打了一輩子硬仗的老爺子,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他放棄了找理由說服老爺子的打算,隻是告訴老爺子,回江南的事情他來安排。可老爺子給了喬一川一條命令,他隻是回老家轉一轉,看一看秀平橋,不允許喬一川張揚這件事,更不允許通知當地政府車來人往地拜訪和接待。
喬一川對老爺子提出來的要求全部應承下來。離開老爺子家後,一路上,他一直想如何才能既讓老爺子滿意,又不讓成道訓董事長起疑心。
喬一川想讓萬雄出麵迎接,可邱國安必定要通知,這樣一來,他又擔心邱國安把這事告訴政府那邊,如果市裏的領導一重視,車來人往的,老爺子必定會責怪他的。
這一路上,喬一川的許多想法都被否定了,直到回公司,他也沒理出一個頭緒來。正在懊惱時,伍誌來了,伍誌顯然沒看出喬一川的神態,徑直拍了拍他的肩問:“想老婆了沒?”
喬一川抬眼看伍誌,他不明白伍誌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伍誌一臉的笑,喬一川更納悶兒了,問他:“我老婆來北京了?”
伍誌被喬一川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笑過之後說:“你真想老婆了。也是,正是男歡女愛的年齡,說不想是假話。這樣,有一個回江南的機會,你願不願意去?”
“什麼機會?”喬一川還是不明白。
“劉教授想去江南看看你們的秀湖和平湖,如果符合政策條件,他將鼎力推薦秀湖和平湖進入亞洲湖泊濕地保護名單,這可是一件有利於江南幾代人的好事啊。再說了,如果由公司爭取到這等好事,你們市一定也會大力支持的。當然,如果你在北京還有別的事情的話,可以讓政府方麵安排接待一下就行了。目前是初步考察階段,我想,如果驚動江南政府方麵,到時候,湖泊濕地保護名單裏沒有江南,你和我的臉上都沒光彩,是不是?所以你陪著劉教授去是最好的。”
伍誌說得入情入理。再說了,這樣的事情,本來就屬於喬一川工作的範疇,他當然得陪著前行。伍誌一說完,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等伍誌離開後,他才記起老爺子也要回江南。但願老爺子和劉教授去江南的時間不要撞車,隻要不撞車,他總能夠想到如何應對老爺子去看秀平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