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下課還早,付老師遂隨意地和薑文浩閑聊起來。不知為什麼,付老師心中升起一股想了解薑文浩的衝動。
“你爸爸還是媽媽是華新的職工?”付老師從家庭問起。
“兩人都是。”
“哦,不錯嘛!”付老師笑道:“所以說啊,你真的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找一份像你父母那樣的好工作。”
“好工作?”每次聽到這話薑文浩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惡寒:“老師,您口中好工作的具體定義是什麼?”
“工資高、福利好、穩定。”付老師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不能以父母為榜樣了。”見付老師露出不解之色,他笑笑:“我母親頂外公的崗位,父親是知青返鄉分配工作,都與學曆無關。而且……”薑文浩神情漸漸凝重:“華新廠職工根本就不是一份好工作。”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麵前說華新的不是。
實際上,在坐的老師都屬於華新廠的編製。聽到薑文浩的話,有人樂了:“我說小子,你眼界還挺高嘛,連華新廠都不放在眼裏。”
“不是我眼界高,而是華新廠本身就是外強中幹,虛有其表而已。”
“這話怎麼說?”所有老師都把關注的目光集中到了薑文浩的身上,然薑文浩卻顯得猶豫了。有些話,他必須要權衡再三。
“這是一個來自HK的遠房親戚告訴我父母的,提醒他們注意而已。”三分假、七分真,薑文浩深得韋小寶的真傳。
“什麼、什麼?說來聽聽。”老師們一個個豎起耳朵。
“首先是工資,不算灰色收入的話,一兩百的死工資根本低的可憐。”薑文浩斟酌著道:“我那位HK來的大伯說了幾個細節:第一,人員臃腫,簡直可以稱之為恐怖!一個人的工作卻要四個人來做,耍的人永遠比做事的人要多;第二,華新不重合同、不守信用、不按時交貨,這在整個行業中都是出了名地,充分體現了國企的霸氣和無理;第三,公司領導搞政治多過於搞管理,很多人都是屍位素餐之輩;第四,財務極為不透明、缺乏嚴格的監控製度,致使企業資產大量流失;第五,管理落後、企業文化落後、工業設備落後……”薑文浩似在沉思、又似在回憶,然後搖頭不已:“這僅僅隻是我大伯來幾天,從表麵上看見的東西。他告訴我們:這些都是最致命的,所有人隻看到華新廠現在的輝煌,但他一眼就看出華新在鼎盛背後的致命危機!”
老師們個個目瞪口呆,付老師咋舌道:“你大伯在危言聳聽吧?”
“我大伯是來尋求合作地,但在經過實地了解後,他立即取消了決定!”薑文浩半真半假地編著故事,實際上,在不久後的確有一位HK的商人來華新尋求合作,但不是他的大伯。
“……人員臃腫自不必說,隻要去現場看看就知道。生產現場坐了多少人?辦公室又坐了多少人?自會一目了然!至於說華新公司的信用問題……連最起碼的合同都不尊重。在HK,這樣的公司根本無法生存!大伯在和廠領導的接觸中也感慨良多,他隻說:真是太有中國特色了。”說道這裏,薑文浩沉吟片刻:“還有些東西我大伯不願深入細談,涉及到了法律的層麵。很可笑不是嗎,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可見華新已經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老師還是不信,付老師搖頭道:“不可能,我怎麼沒看出來。”
“信則有,不信則無,這不是閑聊嗎?”薑文浩根本沒指望老師會信:“眼光不一樣、思維不一樣、見識不一樣,伯父來自HK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而本身又是一位企業家。他說國內正在搞市場經濟改革,華新一定會出問題!是真是假,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算了吧,資本主義社會那一套,標準根本不適合我們華新的。”
“就是,小朋友,你的立場要堅定哦!”有老師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要換了前幾年,薑文浩可是嚴重的政治問題。
付老師笑道:“說說看,你心目中的好工作是什麼?”
“公務員、醫生、事業單位、外資企業。”薑文浩是以後世的標準:“國有企業就算了,但如果是壟斷行業,如:電力、石油、天然氣等還能考慮。可惜呀,這些企業靠關係多過於靠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