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做交流學習的日子就像隱居進了世外桃源,全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而回到加拿大的那一刻就仿佛是重新跌入了塵世,周遭瞬間變得喧囂起來。
丁琳的美國之旅被她喋喋不休地講述了一個學期,每次都要翻出手機裏的照片、聲情並茂地回憶。偶爾,舒靜語也會忍不住偷偷去問陳頌,美國到底是什麼樣子,可得到的永遠是那些仿佛旅遊宣傳用語似的溢美之詞。
那是一個有足夠多的理由讓你愛上他的國度。
但這裏,卻也是一個有足夠多的理由讓她停留的地方。
學院為了照顧在外國際交流的學生,整個第三學年都沒有安排什麼重要的課,唯一一節必修課的內容又都在前兩年的學習中早已了解了七七八八,部分學生甚至連教材都懶得買,直接複製老師的課件,或者在網上東湊西湊地下載幾篇零零星星的章節。一個學期過得渾渾噩噩,到了期末才恍惚地歎一句,“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
盛夏的校園似乎沒有冬季的美,至少在照片上少了那麼幾分肅殺、哀涼的感覺。不過,出生在夏天的舒靜語倒是更喜歡萬物生長的繁榮。
午後下了一場雨,不大不小卻一直淅淅瀝瀝地延續到黃昏。
“在皇後的最後一年了。”丁琳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突然搬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在客廳裏公放那些有關畢業季的歌。
“不是還有一年,怎麼還提前傷感上了。”舒靜語把洗好的米放進電飯煲,蹭到丁琳旁邊探著頭瞥了一眼屏幕上慢慢滑動的歌詞。
“學校不是每年都組織曆屆優秀畢業生回校開交流會,今年,我們也該去參加了。”
“有什麼好交流的,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樣,為什麼一定要聽別人是怎麼走的,我又不想步誰的後塵。”舒靜語皺了皺鼻子,“再說了,看到他們每個人都那麼優秀,自己卻做不到,難道不會難過?”
丁琳把筆記本的音量調小了些,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在美國交流的時候認識一個朋友,他是我們學校經濟學院畢業的,現在在華爾街工作,學校的交流會,他也會來。”
舒靜語眨了眨眼睛:“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要是那麼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我要去。”
“人家是在美國工作,我們是在加拿大,經濟環境不一樣遇見的人或事自然也不一樣,他的那些經曆也未必就能幫到你。”
“他能去美國,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去?”
舒靜語知道,自己隻是在對某個特殊的字眼刻意地回避,可越是如此便越代表自己心虛。那些一直在心底蠢蠢欲動的想法被她強製壓迫在心底,久而久之,便連自己也不願提起。
大概是親眼見證了褚晗的經曆,她不想像他一樣左右為難、被迫在同樣無法割舍的兩種選項之間做出抉擇。美國曾經是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她求而不得的心願,這個心願一天沒有實現就會在她的腦海裏縈繞一天。
美國那麼近,跨過彩虹橋便是紐約州。可越是近在咫尺便越是相隔天涯。
因為,邵逸凡不會去。
所以,她才不停地麻痹自己,假裝自己從來沒有想要去到那裏。
隻是,一年一次全校性質的畢業生交流會實在太過盛大,走在校園裏隨時都可能有相關的宣傳單塞進手中,無法讓人做的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