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戈壁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淒風卷起亂雪,紛揚著,遮蔽了灰蒙蒙的天色。
遠處連綿的冰峰蛇般環繞在茫茫戈壁之上,幾隻蒼鷹在空中盤旋著,似乎在這雪原之上搜尋著棲息之處。
雲逸和煙銘在紛亂的大雪中舉步維艱,積雪已經快要沒過膝蓋了,天卻依然沒有放晴的痕跡,四周仍是霧蒙蒙一片。
厚厚的羊皮衣擋得住風寒,卻擋不住一望無際的雪所帶給人的孤寂!在雪中跋涉的人總是希望看到同路人,這樣他們才會有心理的安慰,有人便有希望!可是雲逸他們已經走了三個時辰,卻連個人影也未見到。
煙銘不由的抱怨起來,到朔方城時,她執意要到來年春暖花開時再上路,雲逸卻心係好友的安危,偏偏要冒雪前行,以至進退維穀,看來今晚隻有在這雪地中露宿了。
看著雲逸背著包裹行囊的背影,煙銘恨恨的彎下身去,伸出帶著鹿皮手套的小手,揉了一個雪球,狠狠的向雲逸拋去。
“砰”雪球正落在披著鬥篷的雲逸頭上,雲逸回頭看了一眼吐著舌頭的煙銘,搖頭苦笑。數十天來的接觸,雲逸發現煙銘之前的風情萬種竟然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其實她骨子裏卻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煙銘總是時不時的會故意搞一些惡作劇,扮鬼嚇人,偷偷在別人的碗裏下巴豆,騎在客棧的牆頭假裝劫道的。相對於少年老成的雲逸來說,煙銘嫣然就是一個孩子,即使煙銘比雲逸還要大一歲,她今年已經十九歲了。
十九歲的大姑娘,放在鄉下,恐怕早已坐著花轎出嫁了吧!雲逸忽然有種奇怪的念頭,自己內心裏其實並不希望她早早嫁人。他又苦笑著,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念頭。
“喂,你想什麼呢?整天跟個木頭人一樣,悶悶的,話又不多,與你同路,悶都要把人悶死!”煙銘不滿的踢著腳下的積雪,濺起的雪花被風卷起,呼嘯著向天空飛去。
雲逸眯著眼看著漸漸停下的雪,心中一陣輕鬆,像這樣的大雪若是下上整整一天,兩個人恐怕都要冰封在這巍峨的群山之上了。
“翻過前麵的那座山頭,前麵有家小村莊,我們今晚可在那裏借宿。”雲逸指著前麵的一座如刀般聳立的冰峰笑道。
煙銘依然悶悶不樂,雲逸此話今天已說過多次,可每次都是待的雪小了,便不由分說,拉起自己,馬上趕路。煙銘又氣又惱,卻也萬般無奈,誰讓自己不爭氣,殺不了潘文,現在反而要求助一個看著比自己還弱不經風的書生身上。
“好了,好了,我的恩公,我答應你,過了這座山,一定不走了!”雲逸不忍看著煙銘耷拉著腦袋,承諾道。不知為何,他看到煙銘,都會想起水倩兮,多少年前,她也和自己這般慪氣,然而每次都是水倩兮釋然了,反過來安慰雲逸。
“真的,你這次沒騙我吧?”煙銘從雪地上一躍而起,脫下厚重的鬥篷,褪去手套,露出一襲身下緋衣,在雪地中轉了個圈,格格的笑著,天地之間,一望無垠,唯有這靈雀般的身形在歡快的起舞。
柔雪紛冉冉,緋衣何翩翩。
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
雲逸也笑了,就在此刻他仿佛忘卻了一切,沉浸在了這白雪皚皚的戈壁之上。
雪徹底停了下來,殘陽如血,灑下一片刺眼的銀芒,驚人的絢麗讓人不禁有種恍惚的幻覺。雲逸和煙銘已經站在了冰峰之上,從高處俯瞰,遠處的村莊在雪峰下顯得寂寞,幾戶人家甚至升起了嫋嫋的炊煙。
“快走吧,我好餓,我們下去找戶人家吃點東西吧!”煙銘一陣催促。
雲逸最後再看了一眼不遠處連綿峰群中恍若明珠般璀璨的光芒,邁開腳步向山下走去。
越往下行,竟然漸漸下起了大雪,那團銀亮的光芒越來越近了,太陽依然斜掛著,遠處的天空依然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