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鳶不得而知,她本不欲理會這個可憐老頭,不過老皇帝隨即說:“隻要你讓朕看看你的臉,朕便告訴你老五被關在何處!”
他似乎有了一些力氣,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陳鳶本來想走,隨即想起一些事情想問他,便也住了腳步。反正他一個垂死的老頭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於是便一把扯下麵紗。
那一瞬間,陳鳶看見老皇帝仿佛雕塑一般凝固住了表情,眼睛死死地釘在她臉上,仿佛要將她的臉裝進眼睛裏去。
過了許久,老皇帝才緩緩回過神,長長出了一口氣,看起來卻並不像是放下了心願,反倒顯得愈加蒼老。他將身體沉下去,自言自語道:“不是她,果真不是她……像則相矣,卻不是她,唉……”
“你可是雲芷的孩子?朕就知道,雲芷沒死,雲嵐那般聰明,怎麼會讓自己的親妹妹死去。想必,肖家的那半塊虎符也是給了你娘吧。”他說起這話,卻是沒有半點氣憤了。
陳鳶想知道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你當年為何要滅肖家滿門?可是……可是因為肖家收養了我娘?”她害怕,害怕皇帝說出是,害怕當真是她娘的身份,為肖家,為陸驚蟄帶來這所有的痛苦。
老皇帝淡然笑笑,恢複了一絲帝王的高傲與殘忍:“朕那時根本不知道你娘竟藏匿在朕眼皮底下,至於為何滅肖家,哼,功高蓋主,天下人竟隻知他肖家,不知這天下是我陸家天下!朕若不殺他,他肖家今日不反,他日便不會反了嗎!”
這話雖然聽著無情無義無恥,不過倒是讓陳鳶鬆了口氣,幸好不是她娘禍害了肖家,她娘該是誤會了,以為是自己連累肖家上下。
“那你又是從何時發現了我娘的身份?又為何沒有殺了我們搶奪虎符?”陳鳶將心中的疑問問出。
“肖家家大業大,人口眾多,即便朕親自盤查也有疏漏。虎符不見後朕便派人重新排查肖氏的人口,得知肖家竟有一養女並未在行刑之列,經過一番調查才知道她竟是前朝餘孽。”
說到此處,老皇帝不由得頓了頓:“雲氏的女子不輸男兒,雲嵐如此,雲芷也如此,她一個女子,卻聰慧非常,竟能處處躲避開我的追兵,且一路不留一點痕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說來可笑,朕的一眾精鷹衛,竟然未能追上一個女子。”
陳鳶聽著不對,驚訝道:“你那個時候就知道陸驚蟄手中沒有虎符?那你還那麼對他?”
老皇帝毫不動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鳶:“成王敗寇,他與肖家親近,便是對朕不忠。何況朕殺了他母妃,他怎會對朕存有善意?”
陳鳶遍體生寒,這是何等的無情冷酷?手刃親生兒子,難免遭天下人說他無情,於是他明知陸驚蟄沒有虎符,卻將他貶出京城,還暗示別人虎符在陸驚蟄身上。失去了皇族的保護,陸驚蟄便成了眾矢之的,才會有那麼多人幾次三番想要他的性命。
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如此,遑論他人?他一生愛而不得,怕也是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