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沒有,無數雙將士的眼睛在看著他,等待他,他無法脫身。
於是她轉過身去,纖細的身影穿過一列列隊伍,她佝僂著身子,像個暮年的老者,踉踉蹌蹌,一邊用衣袖擦著眼淚,一邊漸漸遠去。
他下意識地將手掌發放在胸口,那裏麻木的讓自己害怕,他忽然有些痛恨起這麻木,哪怕有一點點,隻要有一點點悸動,他就有留下她的理由。
沒有,沒有……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不由得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明明胸口麻木,他卻忽然生了一種再也見不到她了吧的想法。
八寶早看見陳鳶,眼見她離去,陸驚蟄竟然沒有阻止,急的抓耳撓腮,可是這萬千將士麵前,他也不敢造次,隻能幹瞪眼。
等一切散去,他再追出去時,早已經不見了陳鳶的身影。
八寶氣紅了眼,指著陸驚蟄想說什麼,最後終於隻說了一句:“爺,你會後悔的!”
會後悔的嗎?八寶,我心雖不知所愛,卻隱隱開始未她難過了起來。
這時候已經進入正月,陸驚蟄沒有立即繼位,皇帝死在正月,他當敬孝,守過年關。
京城裏的日子就像是陀螺一般連軸轉的勞累,老皇帝病重後積壓下來的奏章多的堆成了山。
陸驚蟄不得不成日埋首在奏章裏,他就像是一台無休無止的機器,不停地工作著,偶爾停下來,卻覺得這皇宮空蕩蕩的,寂寞如雪。
他想,他為什麼不高興呢?現在這皇位唾手可得,為何他卻不高興了?
他想,該有一個人在這裏的,在他累的時候捧一杯熱茶,在他寂寞的時候與他說說話,她一定極是愛笑的,笑起來的眉眼彎彎,清澈如水。她是誰呢?他想了許久,不待想明白,便又投身進了奏章裏。
這一年的過年,皇帝剛駕崩,不宜鋪張,也不許太過歡欣。
陸驚蟄還沒有繼位,自然沒有權利在宮中宴請群臣,他得了須臾空閑,登上了宮中最高的相思樓,與尚嵐和肖韶飲酒觀景。
至於為什麼叫相思樓,許是登高處,望君有歸期之意。
隔著重重的皇宮,才王望見城牆外麵百姓們的所在,雖在一城,卻似隔著一道天塹,這皇宮,當真是寂寞。
忽地,一道煙火淩空而起,在天空之中炸開一朵絢麗的花朵,美麗不可方物。
“先帝孝期,這是誰膽敢放煙火,不想活了!”貼身太監大罵,欲找人去抓那大膽之人。
陸驚蟄盯著那一從又一從的煙火,有些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蹙了蹙眉:“不必了,過年了,熱鬧些好……”
八寶不知道從哪裏回來,將一包東西遞到陸驚蟄手上:“爺,風箏姑娘將你送她的東西都送回來了,她說既無緣分,不如相忘。”
陸驚蟄隨手翻了翻,一件東西掉在地上,是一隻木雕的小狐狸。
他想去撿,剛剛彎下身,眼淚卻已先順著臉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