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鳶努力揚著笑臉,最後還是說:“子乾他……他好著呢,西邊戰事已了,他現在可是個副將,跟著軍隊被召入京城了。”
不是她不想說實話,而是看著紀禮那頭發花白的模樣,她實在說不出口。
紀禮對他們三姐弟的疼愛,不比對雲芷少,若是讓他知道子乾不在了,說不定能氣的當場暈死過去。
就算是騙別人,也算是騙自己,子乾還在,他在軍隊裏當了副將,以後還會當將軍,他隻是……他隻是太忙太忙了,為了大家不能回小家而已。
紀禮的表情讓陳鳶知道,他並不完全相信,可總算是沒有讓他直接聽到子乾的死訊。就算自欺欺人吧,他也不肯再問,扶著桌椅,顫顫巍巍,踉踉蹌蹌的走回櫃台後麵去了。
冬兒單純,卻是信了,蹙著臉問:“姐,哥還不能回來呀?那他是不是也不能和咱們一起過年了?哥總是說話不算話,說了幾回回來看我們都不回來……”
“你好好學習,等考上狀元就能進京去,到時候還不是天天能見著他?”陳鳶把這話在唇間流轉,卻隻覺得苦澀異常。
冬兒點了點頭,覺得在理,便也不糾纏著問陳鳶問題了。
茂氏和牛成還想問陳鳶問題,柳兒扯了扯茂氏的衣袖,做了個吃飯的動作,茂氏這才想起來陳鳶定然還沒有吃飯,急忙和牛成張羅著去做飯。
柳兒把陳鳶拉到牆角的桌子旁,對著陳鳶打手勢,。
陳鳶搖搖頭:“柳兒,別問了,所有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一切都結束了,失去了子乾,失去了陸驚蟄,她還得回歸這個鄉村,賺點小錢,做個小地主,有一群她愛,和愛她的人。
柳兒的娥眉輕蹙,知道陳鳶不想說,便抓住她的手安慰她。
陳鳶齜牙笑笑,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你不必擔心我,你肚子的孩子最重要,等剩下了,我還要當幹娘呢。”
柳兒心知她是在轉移話題,心裏難過,卻也笑著,順她的意。
茂氏和牛成做了一大桌菜,陳鳶拚命地夾著菜,明明沒有胃口,還是往嘴裏塞。最後還是茂氏看著不對勁,奪下她的飯碗。
“戰場上那不是人去的地方,我許久沒吃頓正經飯了。”陳鳶笑盈盈地解釋“嬸子,叔,我一路上累的很,先回去歇著了。”
沒等眾人回應,她已經走出了門,自己往清水村走去。
直到進了屋,關上門,躺在炕上,陳鳶長長吐了一口氣。把臉埋進鬆軟的被褥當中,悶悶的,輕輕的哽咽聲。
接著,她把臉深深地埋進去,嚎啕大哭。
她想,她終於還是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再也不能失去別人還麻木不仁,也學會了哭泣和軟弱。
她暗暗告訴自己,這定是最後一次,以後,她便還是自己。
不想,不念,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