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鳶,不是那個來自未來的陳鳶,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是的,我一直都在,從未離去,我隱藏在這身體的角落裏,看著那個占據我身體的女子將我本毫無生趣的日子過的風生水起。
我天生智力不全,我娘說這樣也好過短命,可惜,我竟是被人推倒在石頭上摔死的。說來可笑,我的前十幾年活的混混沌沌,死了,卻清醒了,還記起了無數我娘給我講過的故事,可惜,這時候我的身體裏已經住進了另外一個人,而我,變成了旁觀者。
她是與我截然不同的女子,她聰慧勇敢,腦子裏有無數我們這些人想都不敢想,做都不敢做的點子。她代替了我,活出了與我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我漫長的無所事事的時間裏,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大多,是我娘說的。
她總是提起肖將軍,她說,那是除了她姐姐以外,第一個能讓她感受到親情的人。
彼時雲氏江山破碎,皇城遭到鐵騎踐踏,皇室之人盡數被殺被俘,她的姐姐將她藏在一處暗道裏,自己去引開了追兵。然而她還是被人發現了,是肖老將軍,這位殺伐無數的戰神將軍掀開了暗道看到她時,蹙著的眉頭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盯著她良久,歎了口氣,伸手將她牽出來:“日後你便姓肖吧,皇朝更迭,子女何辜?”
我娘說,肖老將軍臉上的神情,仿佛是一個仁慈的父親,讓她將藏在袖中的短劍按了下去。
她從此藏匿於肖府,改了姓氏。可她畢竟是前朝餘孽,終日惶惶不安,尤其是的得知雲氏被當眾處斬後,更是日夜不得安神,生怕自己被皇帝查到,甚至連累了肖府。
可後來,肖府還是被滅族了,我娘匆忙從外地趕回京城,得知的卻是肖家的死訊,她才知道肖老將軍為何早將虎符交給她,支她離開京城,原來那時候,他就知道肖家已經成了皇帝的眼中釘。
她極是喜歡與我說這些故事,每說一回,都要大哭一場,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我娘的義兄,肖將軍在刑場上死前曾說:我肖氏一脈從不曾對不起天地,今日若我等蒙冤而死,便讓祁國百年基業毀於他人之手!
我不信命,不過有些還是信得的。至少後來季雲生登上了皇位,雖未改國號,但他畢竟有一半是雲氏的血脈,也算是間接實現了肖將軍的毒誓。
哦,對了,其實陸驚蟄與我這驅殼也不是第一次見,至少對我來說不是。
我娘以往十分關注京城裏的動向,她偶然聽說那位貴妃的兒子離開了京城到了這偏遠南陲,曾經偷偷帶我去看過他一回。
我娘並不敢上前相認,隻是帶我遠遠看過。
那時候的少年已經變得像個成熟的大人,內斂又沉默,獨自一個人坐在牆根下,我娘看的十分心疼。
我那時候腦袋不靈光,年紀也小,看見他腰上掛著個十分好看的玉墜,便趁著我娘不注意掙脫了她的手去拿。
陸驚蟄站起身,我隻到他的腰那麼高,他低頭看著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伸著胖手去拽他腰上的玉墜,他看我拽的辛苦,忽然笑了:“你想要這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