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料到會被直接問到這個,曹宗耀語塞。
“從我有記憶開始,你上門來借錢的次數有少過嗎?”心中的某條界線在崩毀,樓寄雙控製不住自己,她細數道:“就連之前用媽媽的壽險理賠還清的那一筆房貸,不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才負債的?包含以前數不清次數的那些錢,一條條、一筆筆,舅你哪一次有還了?”
被外甥女這樣數落,曹宗耀麵子掛不住,但為了借到錢,也隻能強忍下來,不悅的說道:“都是自己人,有必要計較這麼多嗎?”
計較?
這人,竟然有臉說她計較?
如此荒謬的事讓樓寄雙驚愕到無法言語,她無法相信,這世上怎有人能無恥至此!
“我當然知道大姊一直很幫我,我欠她的實在是很多,這些我也是有想過,她現在走了,我要代她好好照顧你的,隻是你也知道的,舅最近運勢不好……”
樓寄雙無言。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實在沒見識過這個舅舅有所謂的“運勢好”的時候。
“總之呢,這一次跟以前不一樣,這次真的很緊急,那些地下錢莊跟黑道有關係,實在不是好惹的。”想起數周前被痛打的那一頓,曹宗耀還覺得隱隱作痛。
“在跟地下錢莊借錢之前,不是早就要覺悟到對方的黑道背景?到現在才發現地下錢莊跟黑道有關係,不覺得可笑嗎?”樓寄雙不客氣的問。
曹宗耀對上次被打的記憶猶深,也顧不得長輩的顏麵,就算被數落了,也隻能先求情道:“欸,舅已經被你外婆跟幾個阿姨罵得臭頭了,知道錯了,你就先幫幫忙,以前的事也先不要提了,先讓我過了這一關,以後的事,舅會想辦法的。”
“這一關,這一關,為什麼你的關總是要別人來過?”樓寄雙莫名覺得惱火,很不能理解他怎麼能理所當然的有這種想法?
“怎麼說這麼見外的話?”曹宗耀不以為然。“什麼叫別人?都是一家人,是自己人,所以在有困難的時候,才更應該要互相幫忙。”
“幫忙?”樓寄雙怒得腦門一陣的暈,眼前都快發黑了。
累積多年的怨恨、長期受這種血緣暴力的壓榨,在今天,徹底的、一次性的完全爆發……
“那麼為什麼不見舅幫幫我們呢?你為什麼不能行行好,不要製造那麼多問題,不要麻煩大家,不要讓大家去分擔你弄出來的債務?”拳頭握得死緊,她隻覺得恨。
“媽媽病得那麼厲害,痛到都抽筋的時候,還要計量著家裏生活費夠不夠用,是不是夠支付房貸,那錢是我們欠的嗎?”她恨聲的問。
“不是!”擲地有聲,在曹宗耀的啞口無言中,她代為回答:“是你!是你連哄帶騙,又一次利用媽媽的好心,讓她跟銀行借錢給你做生意用的,但你有負起責任嗎?”
又一次的質問,也又一次的在曹宗耀的啞口無言中代為回道:“沒有!你從沒有一次負起責任!甚至就連媽媽病得那麼重了,你也從沒良心發現,從沒想過要接手你欠下的債務,你連一個做弟弟基本該有的關心探問都很少,就讓她一個癌末病人操心煩憂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她恨,她是真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現在,你還打著如意算盤,想要我們再把房子拿出去抵押借錢?”眼前昏黑成一片,腳下虛浮,但也止不住她想破口大罵的衝動。“你到底是什麼怪物?為什麼你可以失去做人的人格?沒有廉恥心到這種地步?”
伸手想抓點什麼,因為她站不住,突來的脫力感讓她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那樣,虛軟的往樓梯的方向倒了下去……
“沒事。”有人穩穩的接住了她。
那聲音、那氣息,是她熟識的。
就連那懷抱、那承諾,也是這幾日裏讓人熟悉的。
這幾天,每次當她覺得自己好像迷路了,因為不知該何去何從而感到心慌意亂的時候,他總是會環抱住她,提供她溫暖,一次又一次的跟她說沒事,沒事了,一切都有他……
“淩哥……”她虛軟的輕喚了一聲,意識有些渙散,已然找不出一絲一毫方才罵人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