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十二先生一生霸道,幾個兒子又有吸毒、耍錢的毛病;不但棺材鋪要現鈔;就是衣衾、紙花店也要銀元。
秦大來從秦升田那裏訛來的800塊銀元很快被踢騰光,不得不借錢應付開銷。
秦子仁把叫杠棒隊、叫吹鼓手、請戲班的人打發走後,又吵喝著十二先生入殮的事情。
入殮就是把逝者放進棺槨,入殮時孝子全要身著孝服。
廟背後秦家樹大根深,孝子不僅有兒有女;四路八裏的親戚;街坊、鄰居的子侄;以及未出五服的近親,都要服孝;因之,準備孝服便是不可小覷的大事情。
做孝服的原料由三爸秦子仁把關選好後,車夫王三用金桶兒馬車拉回家,整整拉了三大馬車。
那幾天裏,王三把馬車上的金桶兒棚子拆了,隻留一個車廂,套上大白馬,不僅拉運孝布,還搬用肉食、蔬菜;20多裏外的親戚也由他趕著金桶兒馬車接過來。
有點玩味的是,王三第三趟拉著孝布從淩風縣趕回來時,走到雷家壕北邊的官道上,見小白鞋一扭一扭在前麵走著,竟然嚇得趴在車轅底下不敢露頭。
那時候,竇瑩瑩和秦二來的媳婦馬豔豔,以及兩個叔伯兄弟狗蛋和驢勝,正在北邊的土壕裏取土;準備把大宅院的牆壁用白土粉刷一遍。
這種取土刷牆的體力活,本來是幾個長工幹的,可長工全都外出跑差了,竇瑩瑩才拉上嫂子馬豔豔,自告奮勇要上北大壕來取土。
竇瑩瑩的用心很簡單,她實在不願意蹲坐在人聲沸津的過廳靈堂裏,她想出來吸吸新鮮空氣。
秦子仁見竇瑩瑩和馬豔豔主動提出來上北大壕取土疙瘩粉刷牆壁,有點不大放心,便讓門族裏的兩個半大子小夥狗蛋和驢勝陪著她們。
幾個人正彎腰弓背地往筐擔裏整土疙瘩哩,狗蛋突然喊叫起來:“豔豔嫂子,瑩瑩嫂子你們看,那個人在弄啥!”
驢勝眼睛尖,看出來是趕車的王三,便道:“那布是車夫王三嗎?車上拉的是孝布,怎麼他把腦袋藏在車轅底下幹麼?”
驢勝說著時,不禁一笑,把手向前指著,道:“我明白啦,王三害怕小白鞋!你們看,小白鞋在前麵走著哩,王三怕小白鞋看見他,才藏頭不藏腦地把腦袋往車轅底下藏!”
竇瑩瑩順著驢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王三將金桶兒馬車停放在官道上,藏貓貓似地腦袋一探一探,瞅拭走出北園子大門,正向廟背後深宅大院走去的小白鞋;小白鞋似乎並沒發現王三異常的舉作,繼續個扭個妞向前走去。
王三見小白鞋沒有注意自己,才長長歎了一口氣,把腦袋從車轅下麵收回來,坐直身子;一直看著小白鞋走得不見蹤影,王三才趕著馬車往深宅大院去了。
竇瑩瑩對王三這個莫名其妙的舉作好納悶,問馬豔豔這是怎麼回事!
馬豔豔撇撇嘴說:“嫂子和你一樣,常年累月被關家中,這幾天才有機會走出來看看外麵的天地,咋知道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