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1 / 2)

第 59 章

在即將迎來20歲的那年夏天,宋盈年和男友鄭育林來到了查濟。育林是美術學院的大四學生,這趟行程本該是與學校的師生一同前往寫生,但是因為盈年在身邊,所以他們比大部隊提前出發兩天,隻為了享受一下屬於兩人間的清閑。

車子剛剛停靠好,鄭育林便挽著行李催促盈年下車。盈年皺了皺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並沒有動。慌什麼,車子又不會跑,等別人都下去了再下也不遲。

育林早就習慣了女友這樣的態度,隻得無奈歎了口氣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眼前的女孩,育林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一年前。

那是一次學校舉辦的學生畫展,不分年級,隻要是出色的作品都有資格出現在那次展覽上。他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了宋盈年。初秋,盈年穿著一件純白色V領棉T恤,外搭一件黑色麻料鏤空罩衫,俏皮的蘿卜腿牛仔褲複古小牛皮靴。蓬鬆的長發隨意的挽著,她是那樣的美。小小的臉上仿佛透著一層晶光。她在欣賞一幅後印象派風格畫作,而那幅畫的作者,恰恰是鄭育林。育林看得著了魔,他知道她必須認識她,這個行為將會決定他的後半生是否會在懊悔中度過。

於是他鼓起勇氣走上前打招呼,女孩看到他綻開一個笑容說道。你就是這幅畫的作者吧。她的嗓音沉穩但卻動聽,育林激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連忙問道。

你怎麼知道?

女孩掩著嘴笑隨即伸手指了指畫框的右邊。看,這裏有你的照片呢。育林頓時緊張的漲紅了臉,連忙在褲子上抹了抹手心的汗伸出手去。你好,我叫鄭育林。

我是宋盈年。

就這樣的相識了,然後順理成章的在一起。慢慢的鄭育林才知道宋盈年的父親正是T城的廣告業巨頭宋家明,而她的母親也是城中的名媛,單單她母親名下的那一幢景觀洋樓,現今已幾近無價。同時她的母親經營著一家叫做夜茉莉的小小咖啡館,聽說這間咖啡館開了將近二十年,但是從不蝕本並且生意興隆。它常常出現在各種報刊和雜誌上,被喻為咖啡館業界的神話。

宋盈年就是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但是她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張揚與暴戾。反而,她對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是淡淡的,她並不冷淡但是也不會撒嬌耍脾氣,她像是一陣微風,讓人神清氣朗。因此育林一直視她如珍寶,盡管有時,她的骨子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倔強,但是這並不能掩蓋她一絲一毫的好。

盈年在身邊懶懶的伸了下腰,鄭育林的思緒才被恍然拉回到現實。車上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他挽起行李重新站起身。這次,盈年並沒有反對,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下了車,他們拖著行李去找尋預定好的旅館。

我沒有想到你母親會同意你跟我來這裏。育林小聲說道。

盈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著迷的看著身邊的景色。直到半分鍾後,才將鄭育林的話語消化並回應。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的父母並不會過問,我是獨立的個體。

育林低頭笑笑。真羨慕你父母那樣的人,思想通明事業有成又非常恩愛。育林在雜誌上看到過宋家明夫婦的合照,他們堪稱是一對璧人。盡管早已年過四十,但是那種超然的氣質絕非一般人可及。育林常常覺得自卑,自己的家庭雖然條件也算寬裕,但是父親是靠小本買賣起家,母親是最普通不過的家庭婦女,每天的愛好不外是逛街打麻將。單在格調上就比盈年低了數段。但令他覺得欣慰的是,每次到家拜訪,盈年永遠大方得體,陪媽媽的牌搭子話家常,甚至去廚房打下手,絲毫沒有架子。育林的母親常常催促。這樣好的女孩,趕快娶回家來,省得被別人搶走。育林每次都是笑笑並不回應,隻因他深信,能夠搶走的便不算愛人。

我倒是並不覺得他們之間有多好。盈年淡淡的說。太禮貌了,從我記事起他們就一直是這樣,請和謝謝永遠掛在嘴邊。他們從不爭吵,意見遇到分歧肯定是父親先妥協,每天有固定的開飯時間,過了時間在家裏幾乎找不到可即食的食物。盈年歎了一口氣。我到現在都記得兒時去同學家玩,同學打開自家的冰箱,裏麵塞滿了冰激淩和三明治的場景。盈年歎了一口氣。

鄭育林微微有點詫異,這些抱怨他都是第一次在盈年的口中聽到。於是隻得安慰。這隻能說明你有個極度文明的家庭。

不。盈年當場否決掉。我的家像是一張火車時刻表,太過於規整以致喪失了本該有的生氣。說完,盈年拉著箱子走到了鄭育林前麵,他知道,她已經決定結束這段談話。

很快到了預定的旅館,這家旅館的位置並不算很好,但是盈年執意要定在這裏。隻因這裏有個可愛好聽的名字。“月亮和六便士”。這是一本書名,書中記敘了畫家高更不平凡的一生。而育林崇尚的,卻是文森特梵高。盈年常常說。我並不喜歡文森特,他是一個不願長大的孩子,活在自己的固執與臆想裏,最後……盈年做了一個開槍的手勢。嘭的一聲了結了自己。育林每次都隻是笑並不與她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