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靜風果然醒了過來。
當他睜開眼時,他見床邊三尺之外有四個人背牆而立,竟一動也不動,感到很是驚訝!
慢慢地,他便記起自己在那間沒有窗戶的屋子裏所經曆的一切了。自己最後是暈倒在地,然後呢?
他的翻動聲驚動了侍立於他身邊的四個人,他們立即出去告之司先生。
當司先生與卓無名一同出現在他麵前時,牧野靜風有些茫然地道:“我怎麼會在這兒?我記得自己是暈在那條甬道中的……”
司先生道:“當時你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名為‘源惡’的毒。”
牧野靜風道:“我……我是怎麼中的毒?”
司先生道:“毒便在這冊書中!”他指了指放在床邊桌上的那冊武學經典!
牧野靜風一看,神色大變!伸手便要去拿,卻聽得司先生道:“且勿碰它,上麵有奇毒!你若是再中了此毒,我便無計可施了!”
牧野靜風一見那冊武學經典,心中第一個反應自然是要去護著它,但很快他便清醒過來,如果這兒的人要取他的武學經典的話,早可以在他昏迷時殺了他。
一旦靜下心來,牧野靜風便明白司先生的話是極有道理的,想必旦樂早就做好了萬一不敵自己的準備,他知道自己的身分,自然就可以算準自己會找這冊武學經典,找到之後,又定將其揣入懷中,若是把毒下在書上,是再好不過了。
事實上敏兒也早已叮囑過他不要輕易接觸敵人的東西,因為在這些東西上淬毒是殺手慣用的伎倆。但當牧野靜風看到師祖的畢生心血時,仍然不由忘記了這一點!
牧野靜風有些吃力地道:“是二位救了在下性命嗎?”
卓無名避而不答,卻道:“此書已淬有劇毒,不便攜帶,待穆公子身體複元,不如重抄一份,然後將原本毀去,在這期間,老夫自會讓人對它嚴加看護。”
牧野靜風正要開口,忽然發現卓無名少了一臂,起先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但細細一看,的確如此,不由失聲道:“卓前輩,你的手……手怎麼了?”
卓無名哈哈一笑,道:“不提也罷。”
司先生卻忍不住道:“卓英雄的手臂正是因為你而斷的!”
牧野靜風大驚失色,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武林七聖之一竟然為牧野靜風而斷了一臂,你叫他如何消受得起?
卓無名忙道:“穆公子休信他的話……”
司先生正色道:“卓英雄這便有不對之處了,所謂男兒處世,當恩怨分明,你若是瞞了他,他又如何能明恩義?”
卓無名隨口道:“那又何妨?”立覺此言不妥:這豈不是承認了司先生所說之話?卻又來不及改口了。
牧野靜風掙紮著要爬起,卻覺眼前一黑,竟是力不從心!
他惶然道:“請司先生務必告知在下詳情。”
司先生道:“詳情我亦不知,隻知卓英雄是為了給你求藥而前往死穀,回來時已斷了一臂。”
牧野靜風聽得呆住了。
他雖然不知詳情,但前往死穀求藥,其凶險可想而知!何況卓無名乃武林泰鬥,亦是死穀實現野心的一大障礙,他獨自一人前往死穀,豈不注定凶多吉少?死穀怎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卓無名卻顧左右而言它,他道:“司先生,穆公子身上尚有其他外傷,是否也一並處理過了?”
司先生知他不願再提斷臂之事,隻好道:“已一並處理好了。他左手有二指指骨已斷,續上之後,二十天內不能妄動蠻力。”
卓無名道:“我那邊有一些好藥,最適合治療骨傷,我去取一些來。”
言罷,便告辭出去了。
牧野靜風與司先生都知道他是回避牧野靜風問及的取藥之事,不由更為尊崇卓無名了!
牧野靜風被留在了英雄樓,而司先生也被挽留下來,卓無名要他在此逗留到牧野靜風的身子完全恢複正常後再離開。
這麼一留,便是十五天!
在這十五天中,牧野靜風竟再也沒有見到卓無名的身影。但他對牧野靜風的照料,卻是無微而不至。當然,這一切他都是讓他門下弟子代勞的。
倒是司先生這些日子以來常常與牧野靜風在一起,他們一個是病人,一個是醫者,但又都是英雄樓的客人。
與牧野靜風相處久了,司先生已完全相信牧野靜風絕對不會是那個子夜殺人的凶手。因為牧野靜風身上那種山野之風一般的清新、自然之氣質是裝也裝不出來的。
從司先生口中,牧野靜風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當他聽說卓無名是向巫姒求藥時,不由失聲道:“我曾與巫姒結下過怨仇,卓前輩代我索藥,她豈有不借機刁難之理?隻怕卓前輩的手,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廢的吧?”
司先生歎道:“他不願說,我們也無從得知,不過我看此事八九不離十。”
說到此處,兩人都頗有感慨。
……
半個月過去,牧野靜風覺得自己的身體已完全恢複了。
正當他準備向卓無名辭別時,卓無名卻先讓人來邀他了。
一名英雄樓弟子將牧野靜風帶到了一間密室之中,密室內隻有卓無名一人。
才半個月未曾見麵,卓無名竟然顯得蒼老了許多,眼中有一種疲憊——甚至是痛苦的神色!
他指了指一張椅子,示意牧野靜風坐下,然後道:“穆公子,你知道老夫為何要這般不留餘力地救你嗎?”
牧野靜風驚訝地望著他,沉默了一陣方道:“我看不出卓前輩救我會有什麼目的。”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未說,那便是“我想不出世間還有什麼東西值得用一個武林絕世高手的右手來換取”。
他沒有說,是因為他不想勾起卓無名的傷心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