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縱深幾近二丈的山神廟裏隻有二尊神像,分別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卻沒有地藏王的塑像,大約這一帶民風素樸,對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這樣的神感覺親切一些,而地藏王則要略顯疏遠了。
神像前有一個爐鼎及一個大案,案上擺了幾隻木托盤,托盤上尚有一些已風幹失水了的水果及裂開了口子的糕點,大約是八月中秋時有人供上的,而案中油燈則已滅了,裏麵的油潑灑了不少,大約是偷油的老鼠惹的禍。
這是一個隻有到了什麼節日時才略為熱鬧一些的廟宇,平時冷冷清清。
“黑衣人”決定在這個廟宇中隱藏到天黑,然後再伺機離開,否則這一帶一定不時有十大門派的人從四方八麵趕來,其中不乏江湖經驗豐富的武林高手,若被其識破,豈不更糟。
他大致打量了一下這神廟,又探頭向四周看了看,認準了一出事可以由什麼路徑走最為快捷,這才縮回身子,把山神廟的門略略掩上一點。
若直接掩上,外人自然起疑,若是不掩,又無從藏身,如今,他可以靠牆而坐,半掩著的門恰好為他作了掩護。
“黑衣人”盤腿坐下,這才敢出手封了自己的幾處小穴,讓傷口的鮮血不再流,默默調息運氣之際,他總隱隱覺得有種不適的感覺,似乎四周有不安全的東西存在著。
心頭微懍,舉目四望,所看到的仍不過是一對默默無語的土地神。
但他相信自己敏銳的感覺,在這之前,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失誤過!
“黑衣人”終於再也坐不住了,他注意到神像離背後的牆尚有一些距離,如果有危險的東西存在,那麼也一定是在這兒。
黑衣人抽出一根箭來,慢慢地向土地神後麵走去,猛地速度突然加快,閃至土地神後側。
神像後赫然有一個人,正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尺。
而這個人長得與他所假扮的牧野笛一模一樣。
莫非是獵戶的亡魂向他索命來了?
黑衣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神像背後會有人,更不會想到此人竟然是一個“牧野笛”。
若是在平日,方圓數丈之內的呼吸聲都無法避過他的耳目,除非乃是與他一樣級別的絕世高手,但今日因為受了傷,加上精神高度緊張,竟然連近在咫尺有人暗藏著也難以察覺。
黑衣人乍見牧野笛心中之驚駭難以言喻!
“牧野笛”緩緩地向他倒下,目光空洞無物。
黑衣人驚懼交加,手中的狼牙箭忘了用,揮掌向對方擊去,他並不相信世間有鬼神,但此時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以至於反應速度都大不如前。
牧野笛本是如同朽木般向他倒下去,黑衣人出手之時,原先空洞無物的眼中突然精光暴閃,身形一偏,雙手齊揚。
無數寒芒暴射而出。
黑衣人與對方近在咫尺,加上空間狹小,又是事出意外,如何避得了這漫天寒芒?
他的左掌堪堪挨在對方身上,便覺全身一麻,所有的力量已在瞬息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是勁力頗足的左掌結果卻僅僅是輕輕地拍在了對方的肩上。
“牧野笛”雙掌微揚,一股無形勁力席卷而出,“黑衣人”身不由己地跌了出去,狠狠地撞在牆上,然後滑落地麵。
他一生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頓時幾乎是要噴血!
但他已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對方以掌力掙開他的手法,雖屬上乘,卻還不算驚世駭俗——可就這樣一個人,竟能狡猾至此!
黑衣人知道今日已難以幸免,於是冷聲道:“閣下何人?能否讓我死個明白!”
“牧野笛”哈哈一笑,輕輕地揭開一張人皮麵具,用兩手指掂了掂,笑道:“做工精巧至極,你的手藝頗為不錯,想必用的一定是少女胸前皮膚製成,對不對?”
答非所問,有時,這便是一種極度的輕蔑,那表示對方的話根本不值得他回答。
黑衣人所看到的是一張極年輕的臉,年輕得讓黑衣人心驚不已,他沒有想到最終會栽在一個如此年輕的人手裏!
雖然這有他本已受傷的成分在裏麵,但對方手中的人皮麵具說明早在他殺了獵戶的時候,就已盯住了他,而他卻一直未察覺,同時對方又能算準他必會到達山神廟中來,又巧妙地利用了人皮麵具對黑衣人可能產生的心理壓力,一舉製住了黑衣人,這無疑已顯示了年輕人過人的心智。
何況他的暗器手法也可謂是登峰造極!
忽地,一個人的名字閃過“黑衣人”的腦海,他一字一字地道:“莫非,你就是範……書?”
年輕人笑了笑,很開心的樣子,他道:“不錯,我就是範書!”
黑衣人心道果然是他,人說範書與牧野靜風是武林後起之秀,我一直隻看好牧野靜風,而忽視範書,現在才明白這種說法不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