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他的臉上有了痛苦的表情,事隔這麼久,而且夕苦已死,他仍是不能淡忘那段可怕的日子。
牧野靜風支起一扇窗戶,望著外邊,緩緩地道:“那時候,從這兒望出去,皆是如同地下幽靈般遊弋的地下山莊的人,夕苦營建這地下山莊可謂是煞費苦心,隻是他行事過於謹慎,不但在二十多年前便以假死騙過我爹以及卓英雄諸人,而且之後他一直不敢大張旗鼓地如陰蒼那樣做黑道巨梟,否則他的勢力絕不會在青城山一戰後,便這樣土崩瓦解,隻剩他一人了。”
敏兒道:“大約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陰蒼能在死穀形成那般可怕的勢力,他的武功卻不可能能到夕苦這樣的境界了。”
牧野靜風點了點頭,道:“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夕苦過於相信他自己的武功及智謀了,他以為隻要靠他自己的力量,便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敏兒道:“奇怪的是夕苦為什麼會在青城山一戰之後返回地下山莊,這與情理頗不相符,難道真的如夕苦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一切皆是範書的操縱結果?”
牧野靜風沉吟了片刻,隻說了一句道:“範書的確是一個不簡單的人。”言罷,便複歸沉默。
一陣倦意向敏兒襲來,不一會兒,她已在牧野靜風曾睡過的床上沉沉睡去。
後來她是被一種很溫馨的清香所吸引而醒過來的。
醒過來時,仍是難分白天黑夜,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牧野靜風手中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熱粥。
敏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讓人心感親切的熱粥。
熱粥總是容易讓人想到家的溫馨,尤其是對飄蕩於江湖中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牧野靜風道:“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生火做飯,隻有你才配喝第一口。”
敏兒忍不住笑了,接過那碗熱粥,道:“為什麼是生平第一次做飯?”
牧野靜風道:“因為我一直與我師祖生活在大山中,在步入江湖之前,從未吃過飯——對了,大約小時候我與爹娘在一起的時候,是吃過的,但我已記不清了。”
敏兒心中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心想:也不知他在大山中生活的那麼多年是怎麼過的,那豈不很艱苦?
牧野靜風興致勃勃地道:“原來燒一碗粥並不太難,隻要生起火,把水與米倒進去便行了。”
敏兒道:“是在夥房裏燒的麼?”
牧野靜風點頭道:“自然是的!”說到這兒,不知為何,他的臉上有了一種異樣的表情,但一閃即沒了。
但這卻沒有逃過敏兒的目光,她便道:“你一定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牧野靜風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方道:“我生火的時候,發現煙在山莊內盤旋,所以……所以地下山莊的確沒有出口了,否則,煙應該由出口處飄散開才對。”
敏兒不以為然地道:“難道先前地下山莊的人都是讓煙霧滯留在地下山莊內的不成?”
牧野靜風道:“夥房與‘真吾廳’很近,夥房的煙本是有一條通道與‘真吾廳’的那條通道相通的,但此時已一並被封死了。”
敏兒這才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時候,牧野靜風既為自己熬了一碗粥,還去尋找出口了,雖然她也有些泄氣,但還是道:“無論如何,外麵的人終是會鑿開石門的,我們隻需等待即可,到時若真的有什麼陰謀再應付不遲,現在麼,最要緊的是把這一碗粥喝了。”
說著,她在碗麵上吹了吹,然後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沒等咽下,她的臉上便有了異樣的表情,等到咽下了,她的表情更是怪怪的。
牧野靜風趕緊道:“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敏兒道:“你沒有把米洗過?”
牧野靜風道:“沒有,殼子早就去過了,還用洗嗎?”
敏兒歎道:“也好,我已喝了你這一生中熬的第一碗粥,現在,該我為你再熬一碗真正的粥了。”
“真正的粥?”牧野靜風不解地道。
“至少,是用洗過了的米熬的!”
“也好!”牧野靜風道:“我本就想享受一下你照顧我的感覺。”
橫貫地下山莊的那條小溪的水本就很幹淨,何況它也是地下山莊惟一的水源,敏兒果真從夥房取了一些米,在小溪中淘洗。
其實她的目的並不是在於熬粥本身,而是為了借此緩解牧野靜風擔憂焦躁的情緒,既然注定必須暫時逗留在此處,倒不如安下心來。
看著在小溪邊一心一意地淘米的敏兒,牧野靜風覺得有些滑稽,誰會想到在地下陰暗處,會有兩個人在被困住的時候,竟有心思去熬粥呢?
這是一種灑脫,還是一種無奈?
牧野靜風為敏兒打著燈籠。
忽然,敏兒的動作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水麵。
牧野靜風發現敏兒的異常,忍不住道:“敏兒,你怎麼了?”
敏兒依舊看著水麵,有些激動地道:“難道你沒有看出這小溪有些異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