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齊揚,佛陀涅槃。”
範書又如何能擋得了這一招?
“鏘”的一聲,刀已入鞘!
範書已化作漫天血雨,不複存在!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夜風呼嘯夾擊。
牧野靜風靜靜地立著,他知道擊殺範書的其實並不是他……至少,不僅僅是他!
連他自己都為這最後一擊的驚世威力所震撼。
血雨紛紛揚揚地飄落,夜風將血腥之氣卷裹著,再灑向每一個角落——於是,偌大一個校場,都已被這種血腥之氣所充斥!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良久……
四周的霸天城弟子有人身不由己地跪下了。
他們不是向範書跪拜,而是向那輝煌的一式跪拜,敬畏之心來自於他們的內心深處,不可抗拒!
牧野靜風輕輕地歎息一聲!
倏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死寂,聲音是那麼的清朗洪亮!
因為,這聲音還沒有被塵世間的一切玷汙。
每一個嬰兒都是聖潔的。
而每一個聽到這一聲啼哭的人心中都不由一顫:今夜,生與死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近。
牧野靜風的目光投向了遠遠的地方,他的唇在翕動著,似乎在說著什麼。
他說的是兩個字:離憎……
可,有幾人能遠離憎恨?
那個誕生予今夜的孩子呢?
一年之後。
江南一古鎮:華埠鎮。
這兒地處三省交界處,物華豐茂,民風純樸,鎮子並不太大,但因為水路便利,沿河的那一條不長的街卻也是店鋪林立,置身其中,便可聽到“叮叮當當”的打鐵聲,聞到茶樓飄出的清香。
不知不覺中,會有一種溫馨自心底升起。
“笛風客棧”卻不在這條街上。
“笛風客棧”在古鎮背倚的那座山的山腳下。
客棧的生意頗為不錯,這當然與這兒是通往各地的必經之路有關,但更重要的是這兒有一個很出色的老板娘。
世上有許多老板娘都是很美麗的,也有許多老板娘很善解人意。
但到過“笛風客棧”的人都相信世間不可能有一個老板娘能比笛風客棧的老板娘更美麗,更善解人意。
所以,“笛風客棧”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好了起來。
其實,客棧的老板也是一個不錯的人,但作為一個老板,卻有些不稱職了,他除了對每一位客人笑臉相迎之外,幾乎不會做其他事。
因為他在兩年之前的日子裏,一直生活在山野之中,不諳人情世故。
步入客棧,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副對聯:
四大皆空,坐片刻無分你我。
兩頭是道,聚一宿各自東西。
如果細看,便可以發現上聯與下聯的筆跡並不相同。
如果來此留宿的人知道上聯是少林高僧苦心大師所書,下聯是風塵雙子中的古治所書,隻怕都會大吃一驚!
進門之後,便是滿院的竹子,婆娑起舞。
今天客棧的老板娘又一如既往地起得很早,雖然有幾個夥計,但有些事她還是需得自己打理。
她已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不少客人都勸她找一個可靠的人幫忙。
其實她對“可靠”並不在意,因為她與老板開設客棧,本就不是為了賺錢。
老板經常外出數日方回來,這已是客棧人皆盡知之事,他已離開數日,仍未回來。
她的動作很嫻熟,當她在用一隻撣子拂去窗邊的灰時塵,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道:“聽說這兒要找個幫手,你看我能行嗎?”
聲音很動聽——也很熟悉。
敏兒扭頭一看,先是一驚,然後笑意便在她臉上溢開了,很真誠。
她道:“原來是葉姑娘,穆大哥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說得不錯!”外麵忽然又有一個人接過了話頭。
老板娘臉上的笑容更甚,她喜道:“穆大哥回來了。”
進來的是一個商賈打扮的年輕人,縱使如此打扮,誰都可以看出他不是商賈之流。
他身上的那種卓然不世之氣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他便是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走入屋內,道:“葉姑娘,敏兒身體已有些不便了,你來了正好,至於我,好像是什麼忙也幫不上的。”
敏兒當然便是老板娘,聰明的人做什麼事都不差,做老板娘也是如此。
敏兒笑了,她走上前,為牧野靜風撣去了身上的風塵,道:“穆大哥,有娘的消息了嗎?”
葉姑娘葉飛飛一怔,心想司狐前輩不是已在青城山遇難了嗎?旋又明白敏兒所說的應該是牧野靜風的母親,敏兒已是他的妻子,自然也隨他稱楚清為娘。
葉飛飛離開海島,說明秦樓自是已離世,她與牧野靜風之間已有介於友情與親情之間的情感,牧野靜風既像她的朋友,也像她的大哥,所以離開海島之後,除了找牧野靜風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更合適的事可以做。
牧野靜風搖了搖頭,又道:“水姑娘與小離也沒有音訊。”
敏兒歎了一口氣。
小離便是範書之子,名為範離憎,而牧野靜風他們一直稱他為小離。
去年的“上元節”,如霜產下一子之後,便已撒手而去,她的心與情都已死,隻是為了懷中孩子才堅持到上元節之夜。
而水紅袖與那孩子也消失了,她隻留給牧野靜風一封信。
正是從這封信中,牧野靜風才知道那孩子叫範離憎。
葉飛飛輕輕地道:“終有一天我們能找到他們的,就像我終於找到了你們一樣。”
牧野靜風與敏兒看著葉飛飛,緩緩地道:“不錯!”
一縷陽光斜斜地射入窗內,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