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屋中沒有一絲燈火,外頭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從屋簷上滴落的雨水如珠簾般,敲著地麵的石磚發出連續的滴嗒聲,“嗯”蜷縮在小屋角落的瘦弱身影顫了顫,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靠著柴堆的頭努力的抬起,“這是……哪?”葉安寧有些不適應眼前的黑暗,透過小屋的木柵窗滲漏出的一點光亮終於讓她依稀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間極小的柴房。葉安寧試著挪動身體,可頭腦一陣眩暈,極度的虛弱感讓她又重新跌坐了回去。重重的靠回柴堆上,葉安寧歎了口氣。
她不是死了麼?怎麼會被關在這?還不待她仔細想,房門上響起一陣開鎖的聲音,一個穿著古人服飾的大媽一手打著燈,一手拿著籃子走了進來。大媽看了眼昨日送的飯菜毫無動過,撇了撇嘴又將手中放著飯菜的籃子擱下。
“葉姨娘,不是老婆子說你,你再怎麼折騰三少爺也活不過來了,如今還不如好好想想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大媽見葉安寧隻盯著她看不出聲,頭微微一昂,清了清喉嚨繼續道:“那日你衝撞了夫人,才落到這步田地,依老婆子看你找個機會趕緊給夫人認個錯,興許夫人消了氣就放你出去了。”
葉安寧依舊不語,大媽瞧她頑固不化的樣子也覺得沒意思,拎起昨日那份冷掉的飯菜就徑直出了門。門上的鎖落好後,小屋再次陷入了黑暗,聽著大媽遠去的腳步,葉安寧陷入了沉思。
是了,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原本的那個葉安寧了,她是鄴縣富戶劉常富納的第五房妾室葉姨娘,那個大媽是夫人身邊的劉媽媽,她說的那個三少爺……葉安寧驀然覺得心中酸痛,一種揪心的感覺自心底傳來,那是……她的孩子。
葉安寧深吸了口氣,尋著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的回憶著,她!曾經也是個富家千金,九歲那年家中被為官的親戚連累而被抄了家,父親被流放,母親和她被人牙子倒賣了幾次,最後被賣到了鄴縣的一處牙行裏,再後來沒多久母親就去世了,她被賣進了劉家做灑掃丫頭,因為她長相清秀又識字,幹活勤快人也老實,熬了四年終被提拔到夫人院子做大丫鬟。劉常富的原配夫人張氏,誕有一子一女,雖有嫡子但大少爺年幼時得重病燒壞了腦子,都十四歲了卻連話都說不清。而那時候另一個方姨娘又得寵,還懷了身孕,加上她是抬進門的貴妾,一時頗為風光。
為了壓壓方姨娘的風頭,張氏便將她給劉常富做了通房丫頭,雖然張氏防著她,事後總會讓她喝些避子湯藥,可奈何她體質特殊,喝過幾次後那藥性便幾乎無用,後來她懷孕張氏本想將她處理掉,可偏偏這時方姨娘肚痛發作早產下一子,張氏改變了主意留下了她。
後麵她產下一子劉培俊,被抬做了妾室,可惜孩子被張氏要去養了。她雖極為不舍,奈何本就性格有些懦弱,再加上怕得罪張氏自己孩子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後來她就想著隻要培俊好好的,她哪怕隻能遠遠的看他一眼也是滿足的。
果然她的孩子是爭氣的,不但生的極為俊秀,而且聰慧非常,才兩歲就已經識字了,因為大兒子的不足,方姨娘生的二兒子因為早產導致體質孱弱,三天兩頭的生病,可培俊不但健康還如此聰明伶俐,讓劉常富對他喜愛非常。她雖為兒子開心也非常擔憂,伺候了張氏兩年,張氏是什麼樣的人她自然再清楚不過。當著劉常富的麵裝溫柔賢惠,背地裏卻極為善妒狹隘,方姨娘當年的早產便有張氏的“功勞”,如今劉常富那麼喜愛培俊怎能讓她不擔心。
為了讓張氏安心也可以讓培俊的日子好過,她費勁心思的討好張氏,為表忠心處處與方姨娘做對,甘心當馬前卒,哪怕處處得罪人甚至讓老爺越來越厭棄她都無所謂,隻要讓張氏覺得她這個親娘隻是個卑微被厭棄的人罷了,絕對不會對她有任何威脅,培俊養在她張氏膝下就是她的兒子。
可就算如此,張氏還是不肯放過,前些日子培俊在院子裏不慎落水,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平日裏培俊身邊都有三個人看護著,可偏就那日都因為各種原因走開了!她如何肯相信這隻是個意外!是了,因為培俊早慧,剛滿三歲劉常富就為培養兒子不惜重金請了一位逐山書院退下的先生做培俊的啟蒙老師,這如何能讓張氏不嫉恨。定下先生的事不過才半月,她的培俊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