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笑容就這麼凝固在她的麵容上,手緩緩垂落。
陳老爺子抓著她的手放在眼睛上,身體顫抖的不能自已。
陳俊對陳鳶哭喊:“大丫,你能救她,你救她呀!”他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滿臉涕淚。
不管他們以前心裏存著什麼樣的目的和想法,可現在這一刻,眼淚該是真的。
陳鳶從炕上站起身,麻木地走到炕邊:“你們想看就看最後一麵吧。”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冬兒跟在她的身邊,還在小聲哭泣。陳鳶沒有安慰他,因為死亡便是如此,沒有公平可言。死去的人都算是解脫,而痛苦,是留活著的人的。
他們在她活著的時候不曾孝順一分,王氏這一輩子為了那所謂的全家團員,操心勞神,她太累了。
走到門邊時,看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陳巧,她微微彎下腰對陳巧道:“陳巧,你會遭報應的,你氣死了你娘,害死了你兒子,你會遭報應的!”
陳巧愣住,一把抓住陳鳶的胳膊,像瘋了一樣抓著陳鳶問:“我兒子?我兒子他怎麼了?小旭怎麼了?你說呀!”
陳鳶冷冷瞥她一眼,一字一頓地道:“李旭,男,十九歲,清水鎮清水村人氏,於扈國馳水一戰,陣亡。”
這是陸驚蟄昨日送來的信中所寫的幾個簡單的字,卻告訴了她一個慘痛的消息,李旭死了。
她不敢在王氏垂危之際告訴她,亦不敢告訴小梅,可是看著陳巧夫婦經曆那等變故竟然還能安心拿著王氏的錢去賭博,她忽然升起一種報複的欲望。
陳巧看著陳鳶的嘴巴張合,想要從她口中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可最後腦子裏卻隻留下“陣亡”兩個字。
她像是一攤爛泥,一下子癱軟下去,抓著陳鳶的手也放開了。自言自語地重複著:“陣亡……陣亡了……陣亡了……”
李宋青也從吃驚之中回過神來,喉嚨裏發出一聲悲鳴,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陳鳶便不再看他們,他們這種人不知悔改,遲早要死在賭博二字上。
她走回小院,將門鎖上,許久,聽到了陳巧聲嘶力竭的哭聲。
這個時候臉頰邊一點冰冷,竟是罕見地下起了雪來,雪花飛飛揚揚,好像在為誰送葬。
她拉著冬兒的手:“冬兒,回去收拾東西,咱們該走了。”
冬兒紅著眼睛不解地問:“姐,咱們上哪去?”
陳鳶想了想說:“咱們自己的家。”
她答應了陳老爺子會在王氏死前留在陳家,現在王氏死了,她那個可憐的全家團圓的願望也實現了,她也是時候離開了。
其實王氏說的對,她的強硬和犀利,就像強行維係這個家庭表麵完整的紐帶。她的死,就是一種分家的信號,喪事一過,陳家必然要散。
王氏應該比誰都清楚這個結果,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堅持著,隻能歎這世上可憐的母愛,可憐的執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