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不理,依舊站在原地,過了許久,他緩緩地蹲下身去,捂住了臉,哽咽出聲。
陳鳶想起那個兩年前求自己留下的陳老爺子,他那時的表情,比現在更悲傷。
在太陽升起之前終於還是封了土,陳老爺子讓人扶著,走一步歎息一聲。
諸事已畢,陳鳶和冬兒便開始收拾起小院裏的東西,她要離開,做自己早就應該做的事情。
陳家的日子平靜了兩天,第三天陳瀚一家到了上屋。
陳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被杜氏戳了幾回腰眼,才結結巴巴地對陳老爺子說:“爹,我們……我們打算回縣裏去,我在那邊興許還能找著個好活計,而且……錦繡也得找個好人家……”這理由,拙劣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陳老爺子坐在炕沿上,抽著煙,嗯了一聲。
陳鳶在幫著陳老爺子收拾屋子,看了一眼陳瀚,知道他是想要回那十兩銀子,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杜氏見陳老爺子沒有表示,便自己主動提起:“爹……您看,當初娘借我們那錢……我們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可你看我們這一大家子,一分錢沒有的回了縣裏邊……”
陳老爺子又嗯了一聲,還是沒下文。
這讓陳瀚夫妻倆很尷尬。
陳鳶知道,陳老爺子在等。
果然,沒過一會,趙氏也進來了,和杜氏互相瞪了一眼,便道:“爹,咱們家的糧可都給我娘辦喪了,今兒冬沒的吃了。我娘家給陳俊介紹了個活,可路程不近,這一路上一分錢沒有可不成,您看……”
陳俊在一邊嗬嗬幹笑,露出兩排黃牙,怎麼看怎麼猥瑣。
陳老爺子嗯了一聲,仍舊不吭聲。
一眾人不知道陳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門外邊傳來李氏的一聲低叱:“哎呀,你別扯著我,人家都去了,咱們也去唄,反正遲早都得分。”
說話間,人推開門簾,一看屋裏的人都在盯著她看,她略顯尷尬地抹了抹鬢角的碎發,幹笑兩聲:“大家都在啊,那個……爹,我是個直腸子,不像人家會的拐彎抹角的,我就直說了吧,爹,我娘在的時候我就說了,我們家是老大,我們罪也受了苦也吃了,可一分好沒撈著。”
“我娘當初花那麼多銀子救老三,人命關天,我們沒意見。現在我娘不在了,說實話,我們也沒那能耐了,誰知道下一回又得救誰?爹,您把家給我們分了吧,我們各過各的,過的好了,那是本事,過的不好,那是我們的命。總比拿我們掙的錢讓別人禍禍了的好。”
她這話就十分直接了,直接上來就要分家,不過也算是把其他幾家不好意思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李氏一抹嘴巴邊的唾沫,看了一眼陳瀚,接著道:“老二,你家以前已經分過家了,你們想走就趕緊走吧,這是我們自個兒的事。”
陳瀚尷尬地挫著手:“我……我們……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