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十分擁擠,出人意料的是並不喧鬧。
徐不拙就站在人群之前,並未易容改貌,然後甚至姒飛臣路過也並未看見他。姒飛臣當然不是瞎子,隻是他目光始終未曾投向徐不拙,就連餘光也好像下意識避開了徐不拙站立的地方。
造成這樣現象的並非徐不拙,而是徐不拙身旁的兩人。
他左首那位銀袍老者便是虛穀真人,神墟境的威壓並未讓他如鶴立雞群般顯眼,而是造成了相反的現象:隱約的威壓感所有人下意識不敢將目光投射過來,又加上此時天空中百丈高處那小世界的裂口吸引了人們大部分注意力,是以虛穀真人站在那兒,卻像隱形了一般。
與虛穀真人接觸才一月半,就是從那日取得龍印開始的,徐不拙能從虛穀真人看他的眼神中感受到審視的意味,這讓他之前的猜測得到了映證——九聖地並未完全信任他,他這所謂的“潛龍”若要騰飛九天,自身必須要展示出足夠的價值。
從九聖地從開始到現在與他接觸得並不多就可以看出,僅憑能掌控龍氣的本命玉燭並不足以成為分量足夠的籌碼。
徐不拙早已了解到了五百年前西岐的那一段曆史,如他一般天生有掌控龍氣的天賦的人,生來便有王者之命,但如今之世已非當年,大承國一統江山,西岐固若金湯,東荒之外零散的國度與大承相比無異大樹與蚍蜉,他這“潛龍”雖明麵上是道門翻盤的契機,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這隻不過是一個嚐試而已,僅僅是將一個卒子推過河界,以此試探對手的反應,這卒子縱使被吃掉也無妨,若真能橫衝直撞殺出一片江山來,那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這是徐不拙從九聖地對自己的態度上推測得出自己的地位,徐不拙對此不憚作最壞的打算。
同時,他雖身在局中,對道門實力也洞若觀火,他們若真有與大承國抗衡的實力,哪會被趕到東荒這等荒蠻之地。
但徐不拙並沒有失望,從那日離開淮安城起,他就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這決定並非是匹夫一怒,熱血上頭就作下的,他清楚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他想要做的事並非朝夕之功。
“真乃世間奇景,這一方小世界崩滅後,就會化作虛無了麼?”徐不拙將裂口之後小世界毀滅的景象收入眼底,心中暗歎一聲,當年就是雲庭真人推算出他的潛龍命格,而後便與離大承邊疆最近的九聖地之一的淩霄道宮交涉,謀奪淮安城龍氣,引動他本命之物覺醒。可以說若無雲庭真人,他便始終隻是那個落魄的神童,縱有一腔報複也無處施展。
徐不拙轉頭向右手邊那位清臒老者問去。
相比於虛穀真人,徐不拙其實對常青先生更親近一些,這位當初將他帶出淮安城的老者與雲庭真人是舊識,他們皆非九聖地中人。
雖說徐不拙看不穿神墟境隱藏在外表之下的內心,但他直覺雲庭真人與常青先生並非純粹將他當作棋子。
常青先生並無悲傷之色:“神墟境開辟小世界並非憑空施為,而是攝取大世界的部分煉化而成,若小世界崩滅後,便會融入歸墟之中。雲庭當年還未修行之時,在書上見到歸墟,便說他若兵解,歸墟就是最好的葬身之地,他果然做到了。”他神色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