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父子二人安靜地對峙著，一站一坐。
空調裏的暖風吹得宋辭眼睛刺痛，他昨夜本就沒休息好，今早又趕著最早的火車回來，精神雖然處於一個極為亢奮的狀態，但身體是不會說謊的。
宋辭眨了眨眼，一陣酸澀的感覺沿著眼皮漫到了眼球深處，像是被人打進了一針醋酸。
“哈，看你這樣子。那個沒用的人是撐不住，找你告狀了？”宋明軒看著這樣的兒子，終於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言語間透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失望。
宋辭一張臉冷得嚇人，下頜角繃著，眉毛壓得緊緊的。
平日裏和善的圓圓的小狗眼，此刻半眯著，隱約透出攝人的鋒芒。
嘴巴抿得像一條線，像是帶著它主人某種決心似的張開來。
“你少拿你那套往別人身上帶！你憑什麼非要把自己認為的強加在別人身上？你覺得做不到的，別人未必做不到！他撐了足足快半個月，一直不曾跟我提過半個字。這些是我趁著他不在翻了他手機才知道的。”
宋辭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他聽不得宋明軒這樣詆毀唐詩。
他的糖糖，不能再受委屈了。
“我真的沒想到，我一直敬重的長輩，我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事來。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平時總和我說，要有容人之心，方可成大事。可是，你現在連你親生兒子的感情都不願意容，又如何能做到容下其他人？又如何去成你所謂的大事？”
這番話說完，宋辭隻覺得胸口一陣暢快，仿佛堵在這裏許久的醃臢之物全都消失殆盡。
暢快之餘還有幾分心驚，萬一真的觸怒了父親，他變本加厲地對唐詩不利可怎麼辦才好？
宋明軒並沒有覺得被忤逆，反而在心裏點點頭。宋辭平時不著調的樣子沒少讓他頭疼，沒想到那個叫唐詩的孩子能讓宋辭改變這麼大。
瞧著為了維護愛人像一隻小獸一般和自己呲著牙揮著利爪的宋辭，宋明軒心裏竟生出些欣慰，這孩子的性格終於有點像自己了。
在那一瞬間，甚至連帶著對唐詩的排斥也減輕了許多。
心裏雖這樣想著，麵上卻分毫不顯，反而擺出一副不滿的架勢。
“你今天來找我，應該是想求我放過你那個唐詩吧？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點求人的樣子？”
宋辭很少這樣認真地打量自己的父親，他一寸一寸沿著那隱含怒氣的鳳目向下瞧去。
猛然發現，除了眼睛，自己和宋明軒是那麼的相像。
一樣的臉型，一樣的輪廓，一樣高挺的鼻梁。
隻除了那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
宋辭從小就一直覺得，他和父親的氣質差距如此之大。
現在看來，可能就是自己遺傳了何雯雯的一雙小狗眼，才會看起來毫無壓迫力可言。
可是，雖是相由心生，但長相如何也從來不是一個人如何行事的標準。
“不，我不是來求你的。”
宋辭揚起下巴，他和唐詩的愛情不需要通過祈求別人才能獲得，他要守住唐詩的驕傲。
心裏咯噔一聲，宋明軒有一絲不詳的預感，眼前這個一直覺得不像他的兒子，慢慢和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