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亂世全在一頭豬(1 / 2)

雪裳的仙人垂手。

他已經晉為天級靈聖,超脫於人世情仇得失之外。縱然人間世界化為一片焦土,他仍然可以優遊於靈聖的樂土中。

但他還是回來了一次。參與那場定世之戰。

他的眼睛低垂著,好像不足以承受陽光的重量。好像那個用六百多年就從地級晉升為天級的天才修靈者,並不是他。

他好像從出生起就在天級,從來沒有掙紮攀升過;又好像從來都留在人級,並未真正離開。

沈頤。沈明堂。他並不是水靈州第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天級靈聖。但他一定是人們最津津樂道的一個。

至少對女性們來說,他是最夢幻的偶像,沒有之一。

他如今舉步在一座峭壁上。

他似乎沒有多認真的在走,是峭壁自己如流水般從他腳下滑過。那些黃褐的石壁、幽暗的裂褶、斑駁的苔痕,潺潺綿綿如無盡的海浪,不知能滑過多久才是個盡頭。

沈頤索性停步。

石壁卻還在自己向後流淌,往後看不見盡頭、往前看不見盡頭,往下看隻是一片無盡的幽深。那片幽深也在向後綿延不絕的流淌,如個無底的漩渦。

沈頤肩上停著一隻很小的小雞。

似乎是乳臭都還沒幹呢!羽毛黃絨絨的,有些地方濕搭搭的,很可憐的發著抖,一直半閉著眼睛,終於忍不住朝著那幽深望去一眼,立刻頭暈目眩,“啪嗒”跌下去。

沈頤揚袖。

小雞跌在了沈頤的指尖。

當它縮在沈頤的肩頭時,不過是拳頭大的一個毛團,如今它落在沈頤的指尖,變得細小如一片黃絨絨的雪花。無非是從肩頭落在指頭的距離,它卻好像落了一個甲子那麼久。終於落定之後,它半睜著眼皮,連合上眼睛歎息著道謝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這裏,大小、時間、距離,似乎都沒有意義。

這並不是人間的時空。而是天聖的領域。

天域並不像人間那樣,有固定的地理與時空概念。天域更像是一個萬花筒,或者說打碎的水晶,每一片碎晶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你可以自己創造自己的世界,而且不隻一個。它可以比人間更廣博,也可以比針尖都細小。天人們管它叫作“意畛”。整個天域裏有多少意畛呢?嗬,看海邊有多少粒細沙,天域裏就有多少意畛。

有的意畛熱鬧繁華到你無法想像。有的卻已經被廢棄了。連創造它的主人都遺忘了它。甚至忘了去銷毀它。

沈頤目前行走的所在,似乎就是一處被遺棄的意畛。

他輕輕的向前麵嗬了一口氣。

山壁的流動刹那間凝滯。但並不是完全靜止的。它還在掙紮,像一條被釘住了鱗片的毒龍。

前方的山石聳起來,明明是固體,卻流聳如同液體,但又不是水那樣輕薄。它更像是流體的金屬,閃著危險的光,聳起來,如一個龍頭,且在可怕的左右擺動,如要擇人而噬。

沈頤不過是淡淡的瞥了它一眼。

它尖嘯著縮短了脖子,應該是眼睛所在的部位閃出無數金光,如細微的毒蛇不停閃動。

黃絨毛的小雞,在沈頤指尖抖得更厲害了。

它小小的腦殼裏閃過一個畫麵,畫麵裏有一個地級靈王,立在高高的山巒前,大喝一聲,把整座山都劈開了。亂石崩射,千萬生靈瞬間塗炭。那靈王劈開山巒之後,還不停歇,往劈開的山壁上沒頭沒腦亂撞,吼聲如雷,看樣子極其痛苦。

有一抹黑影子立在角落裏,就那麼靜靜看著那靈王。崩開的山石要打到這黑影的身上,就變成流體,從兩旁滑過去了。

靈王身上有很細小的金光,對著黑影的方向一探頭,又消失了,仿佛是調皮的小蟲子在那兒玩呢,探個頭跟主人打個招呼,又鑽回去了。

靈王咆哮得更苦痛,竟然舉手要打自己的胸膛,也知道這一掌下去,就把自己打死了,臨時還是把力道一轉,打在山壁上,那角山石刹那間又被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