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終於鑿開了一條縫。和著陽光,有碎石和粉塵落進來。
曼殊咳嗽不止。
石縫中彌漫進來的,還有煙。
外頭的人居然燒起爛稻草來!還特意把煙往曼殊這小空間裏趕!
曼殊且咳且抗議:“你們幹……什麼!咳咳——”
外頭的人疾聲厲色道:“妖魔,你快出來!”
出去?就從那一指寬的小縫?真的隻有妖魔和煙才能出入好不好!曼殊淚流滿麵:臣妾做不到啊!
“總之先把牠熏昏了再說。”外頭的人商量:“嗯嗯!就這麼辦!拿流矢煙先熏昏了牠!”
“牠”這個字,是專門用來指代妖魔的。在大陵四州的語言體係中,男人用“他”來指代、女人用“她”、動物用“它”。然而妖魔在靈州居民的眼裏,非男非女、不是正常的物種,所以用“牠”來稱呼。至於傳說裏天聖之上的修靈者,還有擬人化的靈素呢,也都沒有了性別,而且神聖無比,所以另有一個專門的指代詞,“祂”。
“祂”是最高級級,“牠”是最低級。
而外頭的人用來熏曼殊的流矢煙,是特別炮製的一種煙,顧名思議,煙味特別嗆,吸進去,就跟一箭射中了心口似的!
拿這煙往密閉空間裏灌,豈止甕中捉鱉?簡直是萬箭穿鱉啊!
曼殊隻好暈了過去。
暈迷前,她最後一個念頭是:晨風一定不在外頭。他在哪?
不管外麵的人現在由誰領頭,這家夥一定很膽小。
確定曼殊被熏昏之後,他才帶人把山縫鑿大,而且同時還拿各種靈符靈咒靈訣靈藥在旁邊防著!生怕昏迷得跟一條死魚一樣的曼殊,還會忽然翻身起來咬人似的!
這也都怪妖魔給大家造成的心理陰影麵積太大了,給人一種“怎麼小心都不為過”的想法。
曼殊從頭到腳都一動沒動,怎麼看都是廢物一個。白衣的風州將士還是用靈索把她綁得結結實實的,這才敢喚醒她。
曼殊醒來,覺得肺裏還是火辣辣的疼,像被烙鐵燒過似的。
有個白盔的男人,頭發跟晨風一樣是茶褐色,鼻子驕傲得要翹到天上去。
風州居民的發色基本都是偏褐色這一掛的。不少貴族的發色則偏茶褐。
這個男人來自另一個貴族世家,比晨家差一些兒,但也不賴了,是梁家。
他叫梁涼。
曼殊醒來,他劈頭第一句話就問:“晨風和福左,你是怎麼殺死的?”
曼殊視線移到他身後,看到晨風和張財主兩個人的身體,一左一右的放著。
風州居民膚色一向白晳,白裏又透著紅,相當好看。但是晨風臉上現在一點血色都沒有,白得像紙一樣。
“像張被吸血鬼吸幹了的紙。”曼殊不期然這樣想。
她胸口還是很疼。這流矢煙是有多霸道呢?醒來這麼久還一抽一抽的疼。太疼了。她想抬起手來揉一揉,可是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這些人真把她當殺人凶手給綁得死死的。
“不是我。”曼殊隻能這麼虛弱的澄清。
梁涼等人當然不是太信,但暫時也無法了,隻好把兩具屍體和曼殊本人帶回去。
他們正站在山腰,白雲繚繞如帶。但見梁涼伸手,往雲帶一拈,就拈來一團雲氣,再於指間一折,便折成一隻俊俏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