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皎把風瓷靈瓶取出,交給阿石。阿石遞給軍曹,軍曹要接不敢接,緹滕罵聲:“沒用的東西!”伸出手。阿石想遞給他,剛伸開手臂,還沒有走到他麵前,風在身前一繚,掌上一輕,那瓶子已經被他取去。
緹滕拿了瓶子,看了看瓶塞,也不敢打開,跟軍曹比個手勢,軍曹領會,就帶了個人上來。
那人被打得遍體鱗傷、縛著手、蒙著眼,但確實還活著。連皎不願意看這個樣子,微微皺眉,把玉臉側過去。阿石替她擋住了。
軍曹把那人押到緹滕榻前,緹滕朝瓶塞輕輕一拂。瓶塞沒有完全開,隻是漏了一隙。
軍曹很緊張。
其實緹滕已經用靈力把瓶塞前的縫隙逼住,包管裏麵的毒隻能按他留出的風隙走,不會傷及旁人。但軍曹還是很緊張。
腐屍毒的大名實在太嚇人了。
阿石張開袖子,徹底遮住連皎。
連皎也捏動風訣,在自己身子一遭做了個屏障。她身子一圈的空氣就與其他空氣隔絕,不再作氣流交換。
說時遲那時快,傷者的身體已經發生了變化。
那變化非常之快,你可以眼睜睜見證一個人怎麼變成一具腐屍。
變成腐屍時,他甚至還沒有死去。
他發出的聲音,讓連皎緊咬牙關,深深鎖眉。
緹滕卻好像非常欣賞這變化。他怡然看著那具活腐屍在地上**扭動。難以形容的惡臭散發開來。
連皎做風屏,就是為了屏絕臭味的。
但她這風屏不足以完全隔絕聲音。
其實她也可以從一開始就躲出去,但她必須要讓自己受點苦。
她跟在阿石身邊,阿石有大凶之咒,難免連累到她。她主動吃一點苦,還能抵銷掉其他的一些黴運。
她一開始跟在阿石身邊,是覺得了無生趣,不在乎什麼凶兆,後來吃了一些啼笑皆非的苦頭,也沒有嚇走,倒是開始同情起阿石來。兩人倒是有難同當了。後來他們發現,時不時自己主動吃些苦,可以抵銷黴運,就一起吃苦。連皎還勉勵阿石:“吃得苦中苦,以後你好做人上人了。”
阿石道:“你陪在我身邊,也能有收獲嗎?”
連皎道:“自然有!喜烏之凶咒,能挺過去的當事人,得成就不可思議,旁人能陪跑,也有獎勵呢!”
這卻也是真的。
隻不過,能挺過去的旁人,少之又少。
說也怪,受凶咒的當事人,固然要受許多折磨,但也不至於有直接性命危險。那些當事人往往是自己受不了了而自盡的,覺得這麼活著比死還慘,什麼日後成就都不想要了,隻想早死早解脫。
而受他連累的旁人,受的苦倒是不多,就是特別容易死而已。譬如一塊大石頭下來,可能把他砸得皮開肉綻、骨頭折斷、動彈不得、痛不欲生,但一時還不至於死。旁人倒好,本來想跑的,結果反而被砸個正著,不用痛苦,“誇嚓”一聲,直接了帳。
——咦,聽到這裏,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是啦!王浸手下的女諜“梅靜雲”死前回憶起來的那傻子,就是這麼個存在。
喜烏在這世上很稀有。它母親把它生在石胎中,藏得很深很深,有時它出了世,尋寶人們也不知道。
喜烏出世很少,上一次,恰好便宜了一個小傻子。
那傻子本來可以有成就的,最終卻為了個姑娘,自願死了。
那姑娘也沒能善終。在他死後幾年裏,終於也死在曼殊的手裏。
固然是曼殊親自動的手,論其根源,實在是喜烏凶咒的延續。
喜烏詛咒起人來,就有這麼凶。
連皎這姑娘卻也不容易,自從跟了阿石,但凡有難,就跟阿石一起銳身承擔,再沒後退過半步的。於是隻要阿石能逃命,她也可以。
這才是在喜烏詛咒中活下來的唯一方法:迎難而上。
這兩個大凶之人如今來到緹滕軍營了,見麵禮就是一瓶恐怖的毒。軍營裏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緹滕卻歡喜得很。那用來試毒的人變成了活腐屍,發出惡臭,他聳聳鼻子,居然似乎還在享受。
阿石問:“王座喜歡聞這味道?”
緹滕道:“你不知道!有些臭味,特別刺激,其實比香味還好聞……嗯?”他想阿石的眼睛裏怎麼忽然爆出殺氣?
連皎回身,擔心的看了看阿石,努力不看地上那個惡心的可憐人。
阿石頓了頓,道:“我也喜歡聞臭味。”又頓了頓,“聞到臭味就想殺人。”